「真的嗎?」她懷疑。
從兒子的表現實在無法聯想母親的脾氣有多好?
「我騙你做什麼?」他認真看了她一眼。「脾氣好歸好,你也不要太離譜。」
「你別惹我就行!」她不客氣回頂。
踏入富麗堂皇的客廳,滿室高雅的擺設在在顯示女主人的非凡品味,無論牆上壁畫、陶藝、古董……每一樣都特殊新奇,吸引田雪艷的目光,一時間她竟忘了自己是來作客的呢!
「耀倫——客人到了吧?」慈藹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是啊!」他回應著並拉起她的手。「對不起,我們遲到了。」
「沒關係,沒關係。湯才剛剛煲好呢,你們到的正是時候。」
和藹高貴的太太迎面走來。「我想這位就是田小姐吧?」
「康伯母您好,我是田雪艷,很抱歉遲到了。」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是因為工作耽擱了……啊,田小姐確實長得很美麗呢!氣質又好……嗯,本人看起來比照片美喔!」
「謝謝伯母。」
田雪艷規規矩矩地鞠躬再鞠躬,抬起身,眼簾映入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不禁一凜,腳底慢慢涼上來:程薰依?她怎麼也來了?
「康媽媽,四嬸說飯菜全部熱好,可以開飯了。」
「薰依?」康耀倫先喊出聲來。「你來做什麼?」
「怪了,我為什麼不能來?」程薰依癟著小嘴,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是康媽媽請我來的。」
「耀倫,你做人家哥哥的,怎麼這樣對妹妹說話?」
康夫人溫婉地責怪兒子。「是你要把薰依送到日本去,一個女孩子家孤伶伶到異地生活多可憐啊?我多找些機會,請她到家裡來吃吃家常菜不對嗎?」
「哼!耀倫哥最那個了……看到我比看到垃圾還討厭!」
「怎麼會呢?他一直都很疼你哪!」康夫人摟住她的肩安慰道。
「疼個頭!」程薰依嘟起夠掛豬肉的嘴。「對別的女人輕聲細語,對我就大呼小叫,巴不得把我拆了似的凶巴巴……」
「別誤會你耀倫哥了,他是個性比較嚴肅拘謹,心裡還是關心你的!」
「才怪,我才感覺不到他的關心咧!」她對著康夫人撒嬌。「人家也不稀罕他的關心,只要康媽媽對我好就好了。」
原本的主客變成了隱形人,田雪艷聽著一連串的對話,心中五味雜陳,只能一旁呆立著,不知如何反應?
不是該屬於她一個人的晚餐邀宴嗎?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對自己敵意甚深的女孩?
穿著輕鬆居家服的程薰依,產然是康家一份子似的,她神色自若和女主人話家常,吆喝傭人,甚至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她都瞭若指掌……
程薰依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跟康家的淵源這麼深?
田雪艷懊惱沮喪極了她覺得自己根本不該來,全屋子她是惟一的外人,最格格不入的!
「媽,我們肚子好餓,到餐桌上再聊好不好?」
「好好,大家都到餐廳去吧!」
她麻木地讓康耀倫引入飄滿香氣的餐廳,木然入座。
「四嬸,我要吃干貝粥,還要乳鴿腿,只要腿喔!」
「好,馬上弄給你。」傭人趕忙地先為她服務。
「嗯,好香……康媽媽煮的每一樣菜都好好吃喔!」程薰依仿如備受疼寵的小女兒,恣意地呼喝讚賞著。
「難怪我喜歡請薰依來吃飯,她嘴巴最甜了……誰不愛聽她的讚美?」
康夫人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地看著程薰依,反倒康耀倫和田雪艷有點多餘地晾在一旁。
「來來,先喝碗湯,我不誇張喔,這鍋花膠猴頭菇湯熬了八小時。田小姐快趁熱喝了啊!」
「是。謝謝。」
田雪艷端起湯,小心啜了一口,滾動在舌尖的味道確實是甘津甜美。
然而,滾動在心裡的就不是那麼美好,一種尷尬混夾羞赧的不自在,彷彿千百隻小螞蟻在身上爬……
她確實懊悔不該來赴這場晚宴。
更往前推一些,她根本不該對康耀倫放下感情。因為,他的世界裡實在還有太多她沒有發現的角落……
第八章
捱過難以消化的晚餐,他們借散步的理由逃離現場。
走到海邊,並肩在沙灘上靜賞隱月明星,任呼呼風聲、浪濤聲充填他們之間的沉默……
「我發誓,事先我真的不知道她會來?」康耀倫打破寂靜。
從她臉上沒有舒展過的眉頭,他看得出一場劇烈的化學變化正在她心底進行。
「不知道?」
「真的,我發誓!」他緊握她的小手。「如果我事先知道,就……」
「知道又能如何?」她轉身正對著他的深瞳。「你能作主不讓她進家門嗎?她根本就是你家的一份子。」
「其實,程薰依在我們家進出很多年了,她沒有父母,我的父母就像她的雙親,她很依賴我們……」他緩言說明程薰依的來歷。「唉!有時候想起來她確實蠻可憐的。看在她無父無母的份上,請你對她寬容點,好不好?」
不說還好,這一說田雪艷就更氣了!
自己被欺負得一肚子窩囊,而他沒幫忙出頭還要求她寬容?
「哦?你要我對她寬容?只因她是孤女,就可以肆無忌憚給別人排頭?」
「雪艷,」康耀倫握住了她的肩頭。「不要誤解我,她是任性嬌縱了些,但是,我不認為她對我們會造成什麼阻礙,以後盡量別理會她就是了。」
「事情會那麼簡單嗎?」田雪艷搗住臉低聲詢問。「你不否認,今天她是擺明叫我難看的吧!」
「這……」他確實沒辦法否認。
「你能夠完全擺脫得掉她的搗亂嗎?」田雪艷想得很遠。「假設我們有未來的話,這樣的她梗在中間,你認為我會好過嗎?!」
「說真的,這是父母親那一輩的情誼,我無權……」他為難地吞吞吐吐。「也不知道用什麼正當理由可以完全排除。」
「哦?」她幽怨地看住他不常見的面有難色,深深吐口長氣。「既然如此,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