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分辨,到底她的心中是忌妒比較多,還是遺憾比較多?她無法理解,她怎能一邊忌妒著他們相愛的深情、一邊又為他們失去的幸福感覺到遺憾與心疼?
旭薇用起身表達她拒絕再聽下去的決心,只是,才離開位置,商耕煜卻伸出手緊緊拙住她的手腕。
「Didi,今天晚上……陪我睡,好嗎?求你——我不想一個人睡,我……沒辦法,今天沒辦法一個人。你留下來,好不好?」
「Archer……我覺得我不應該留下來。我喜歡你,但不會為了喜歡,委屈自己當別人的替身。你想尋求的是Vivian的溫暖,我不想成為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Didi,我今天說了那麼多,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在我心裡,你跟 Vivian是不一樣的,我甚至不曾在Vivian面前說過這麼多話。你有屬於你的位子,你永遠不會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我不會對你做任何過分的事,只是想抱著你,你能不能不要拒絕我?」
眼前這開口求她的商耕煜,讓旭薇的腳步,遲遲跨不開……
她明白,在這個難熬的夜晚,她是很難拒絕得了他了。
然而,她更明白,她的心一點一滴都在計較著,她跟Vivian在商耕煜心裡的不同地位。
「你不在Vivian面前說太多,是因為你眼中的Vivian太完美了,完美得讓你不想在她面前談論過去。我說對了嗎?
就算我在你心裡擁有專屬的位置,但位置也有好壞之分,對不對?就像看現場棒球賽一樣,有外野、內野、貴賓席,我想我跟Vivian是誰坐在貴賓席,再清楚不過了。而我,我不甘心只坐內野……」
她覺得她忌妒得快要死掉……就算拒絕不了商耕煜,她也要明明白白說出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即使商耕煜心裡留了位置給她,頂多也只是內野座位罷了!她無法漠視她心裡鼓漲的忌妒,卻又矛盾地厭惡著那來得又急又快的強烈情緒。
商耕煜讓旭薇的話問得沉默下來,她誤解了他的意思,但忽然之間,他竟也無法反駁旭薇一針見血的質疑——他確實曾因為Vivian太過完美而自慚形穢、確實因此不願在Vivian面前談論過去。
當初若不是Cindy查了他的背景,他恐怕一生一世都不會向Vivian提及過去,Vivian會永遠以為他只是個住在布魯克林區,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
「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我不該只想著我迫切希望你留下來的需要。」商耕煜放開她的手,離開座椅。他的心裡有太多太強的情緒,一時半刻說不清。
今晚他異常脆弱,他曉得是那異常的脆弱,讓他特別需要她……他自私地需要著她的陪伴,自私地以為她不會拒絕。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可惡?你為什麼不解釋,不說你也留了貴賓席給我?就算只是騙我也好!你為什麼不說?你知道,我根本拒絕不了你的,紐約這麼遙遠的地方,我都願意跟著你來了……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我,有那麼難嗎?商耕煜,你真的可惡!可惡極了……」
旭薇失去了自制,脫口罵著,她罵得難過,卻又矛盾地忽然緊緊抱住了商耕煜,將整張臉埋在他的胸膛,說不完整她的控訴。
商耕煜深深歎息了,用雙臂同樣緊緊回抱著旭薇。
「Didi,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心裡只有一個貴賓席,現在位置上的人是你,你相信嗎?」
「你騙人!」
「我沒騙人。」
「我若是在貴賓席,Vivian在哪裡?」
「我剛剛的話,你都沒聽進去?Vivian已經離開我,去了天堂,你忘了嗎?」
「你……騙人……」
這次回答她的,是商耕煜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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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色海灣,從高處看過去,果然是個完整的半圓弧型。
從紐約回到台東,已經兩天了。
旭薇的情緒還是很亂,那晚,商耕煜僅僅是抱著她,他的擁抱好緊,彷彿怕鬆開了懷抱,她就會消失似的,她從沒讓人如此用力的擁抱過。她懷疑,他是不是在跟那份愧對已逝Vivian的感覺拔河……
那一夜,他們躺在床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除了擁抱,什麼事都沒發生。
然而,離開紐約的前一天,Cindy到飯店找過她,那個上午商耕煜去拜訪了幾個朋友,她一個人在飯店裡,Andrew跟著Cindy一塊兒到飯店。
直到現在,她仍努力著想忘記,Cindy離開飯店前丟下的問題——
「你認為Archer會放棄帝方集團跟Andrew,而選擇你的機率有多大?你的勝算有多少呢?」
那天上午,從Cindy的口中,她得知Andrew生日派對那晚,Cindy給了 Aecher一道選擇題,在「帝方集團加Andrew」和「她」之間作選擇。
她問過Cindy,為什麼要剝奪商耕煜追求幸福的權利?
Cindy帶著理直氣壯的神情,冷冷地回答她:
「Archer在上帝面前立過誓言,對Vivian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即便生死相隔,他都只能屬於Vivian—個人!」
旭薇看著Cindy那張顯得冷酷堅定的臉,當下有了領悟。或許Cindy是將所有對Vivian的寄望,轉移給了Archer。Cindy對Archer的心情,就像當初對Vivian那般,而非她刻意想表現的厭惡……
那天Cindy先行離開後,Andrew多留了一會兒,對她說:
「Didi,你不要認真Cindy的話,我Daddy一定會選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