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被栽喊偷竊院裡的金錢,在忍受不了特殊對待後,她趁夜逃離孤兒院,試圖在陌生的社會,尋求更危險卻自由的生活。
這是她的選擇,她不怨任何人,只是生活比她想的更黑暗。
所幸她遇到一位流浪的老婦人吳婆,她教她如何乞討,如何以各種方式謀生,而不被別人欺負。
在那段期間,她看過各種行業的人,包括妓女、嫖客、黑道、流氓之類在社會邊緣遊走的人。
每當夕陽西下,路旁店家的霓虹燈一盞盞的亮起,屬於黑暗的世界慢慢來臨。此時光明沉睡,宵小鼠輩四處竄起,夜晚是他們囂張的天下,他們盡情墮落,徹底放浪行骸,不尊於倫常的規範,如同禽獸。
她討生活的地方是一條幽暗的石板巷道,裡面住的不外乎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艷麗俗華的妓女。她們憑著與生俱來的條件,在男人懷裡打滾,送往迎來,賺取金錢以供生活。
有些是不得已,有些是心甘情願,這樣的生活,讓她很早就瞭解到,生命其實是很不堪的。
她的工作是跑腿,聽從小姐們的吩咐,去叫喚食物、牽寵物溜躂,或是照顧她們的小孩。
起初她也不習慣,漸漸的,骯髒齷齪的事物見多後,也不足為奇。
小時候她一副營養不良的模佯,讓她逃過被騷擾一劫,也或許老天保佑吧,她很安全的度過一年。直到吳婆死去,無人依靠,她又流落到街上,為了生存下去,她只好偷竊、白吃,偶爾遇到同類,還一起狼狽為奸,
她常睡在水溝旁,不管寒冷的冬天或是炎熱的夏夜,時常半夜被老鼠咬醒,有時傳來陣陣惡臭腐敗的昧道,都能嗆暈她。那時候她最大的希望是能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有一天,她被清晨收垃圾的人吵醒後,肚子餓得咕嚕叫。在沒錢的情況下,她只好扒錢。
她相中一位正在公園寫生的年輕人,他身上有很乾淨的氣息,身著白衣黑褲,很像吳婆說的白面書生,斯文有禮,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他很專心的畫著,絲毫沒注意到有人正打著他身後大背包的主意。
不過當她躡手躡腳的接近他身後時,他倏然轉頭對她說:「我沒帶錢,不過找可以請你吃一頓好的。」他笑得十分真誠,讓人毫無防備的相信他。
當時她看得無地自容,拔腿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應該得到好的待遇:」他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道。
是啊!她也希望能得到好一點的公平對待,老天已經苛刻於她的出身,她難道沒資格得到好一點的待遇嗎?
她低頭啜泣,從沒有人為她申冤,沒有人對她說句關心的話,沒有人問她吃飽沒,穿得暖不暖。
「要不要跟我回去?」他親切的詢問。
她記得她擦乾眼淚後,回答他一句:「要!」
他就是陳家的獨子——陳耀文,一位默默無名的畫家。
他不僅把她帶回家中,還說服她當陳家的女兒。
隔年夏天,陳家正式收她,並改名為陳小麼,至於她先前的名字,她早已不記得了。
陳小麼,她認為這名字就代表著她的重生。
陳家是積善人家,父慈母賢淑,當初她並不希罕他們的好意,反抗性的逃跑。他們全家人大街小巷的找她,最後在公園的角落看到奄奄一息的她。
她當時發燒近四十度,是陳母徹夜不眠的在旁邊照顧她。
是陳母讓她享受到從未有過的母愛,陳父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而陳大哥是她的初戀。
可是她明白,大哥只當她是小妹妹一般疼愛,在她十歲那年,她突然擁有了一切,不用再四處流浪。她有言念,有漂亮的衣服穿,他們還訂她被陳家正式收養的那一天為生日。
可惜好景不常,爸爸因癌症去世後,沒多久媽媽也尾隨他而去。她又開始害怕起孤獨的生活,那麼好的人都會死,那她呢?
彷彿看出她的憂鬱,大哥很溫暖的抱住她,說他會陪在她身邊。
他再一次幫助她渡過心理的難關,給她承諾,直到他遇見善良可人的詩姐姐。
剛開始她十分排斥詩姐姐,百般耍詭計阻撓他們,但在看見落落寡歡的大哥時,她心軟了,更為自己的貪心感到羞恥。
她不能恩將仇報,大哥應該得到最好的,像她這種壞女孩,不配當大哥的女朋友,所以她痛心的撮合他們。
然後大哥結婚了,跟詩姐姐生下政又,又出車禍雙雙去世。
得知他們去世的那一刻,她多麼希望死去的是自己。
是政文給她活下去的力量,注視著酷似大哥的小臉,她決定要為政文而活。他不僅是家人,還是她的希望。
所有的回憶似走馬燈,在她腦海裡飛快的轉動。
陳小麼看著大哥和大嫂的照片,她更加堅決保住政文的心,她不會讓唯一的家人被黑家人奪走。
◎◎◎
校園裡下課鐘聲響起,昏昏欲睡的學子們終於得到解脫,疲憊的趴倒在桌椅上,等待下一節課的來臨。
黃建國也不例外,他渾身無力的癱在椅子上,神情委靡。
交情較好的同學,搭上他的肩膀戲謔道:「咱們的校草王子怎麼無精打采的?」
「滾!」黃建國不多廢話,舉起中指回應那些同學的調侃。
人群中又有人笑鬧,「一定又是被麼麼潑冷水。」
他迷戀陳小麼的事情,是公開的秘密,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令他暗自傷心不已。
角落處響起一陣笑聲,不消說,他一定又是那個被取笑的癡情男主角。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同學,只會落井下石,也不知安慰安慰他,還說是好哥兒們呢。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黃建國已經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沼中,任何人多勸一句,他都認為他們在搞破壞,所以他們這群同學決定讓他自生自滅。
其實黃建國也知道自己活該,誰不愛,偏愛那株劍蘭,被砍殺得渾身是傷也無悔。至於同學們的嘲笑,也只有任由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