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邑揚心想,對方人多勢眾,他又帶著受傷的凌兒,倘若真打起來,恐怕會相當吃力。
「看情形,他們剛走沒多久!」
「紙條上說今日被咱們殺傷的那個紫雲宮弟子是孤影所救,現在正藏匿在破廟之中,由廟內的凌亂情況看來,他們走得相當匆促,這射飛鏢的人果然沒有騙我們。」
「你怎能肯定躲在破廟內的人是孤影及那個紫雲宮妖女呢?」
「看見草堆上那件血衣沒有,一定是那妖女所穿的衣服。」
「王少俠果然機智過人。」
「不過,到底是誰向我們通風報信呢?」
「反正是跟我們一樣,想要那個妖女死的人。」
「我們快追吧!孤影帶著受傷的妖女逃不遠的。」
「走!」
一行人離去後,袁邑揚才小心地抱著韓霜從神像後走出來。想來這破廟也不安全,他們得快點離開才是。
韓霜因牽動傷口的疼痛而面色蒼白。「是誰……知道我們的……行蹤呢?」除了各大門派要她死之外,還會有誰要她的命?
「先別想這麼多,你還撐得住嗎?」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不舒服。
她點點頭,不讓他擔心。
他在她唇上印下輕輕一吻後,道:「這破廟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很有可能會回來,我們得連夜趕路。」
她扯出一個笑容,精神逐漸渙散。
他心疼地緊摟她,看得出來她在硬撐,他心裡很不好受,但情勢危急,他們不得不離開此地。「如果受不了要告訴我。」
她無力地點頭,代替回答,她已痛得無力再說些什麼,只想沉沉睡去。
袁邑揚緊抱住她,就著銀白的月光趕路,他相信他們一定能安全地逃離各派的追殺。
第八章
一整夜不停地趕路,直到天色漸漸泛白,袁邑揚終於找到一處隱密的巖洞,將韓霜置於地上後,他即出洞找尋乾草、木柴,順便摘些野果。
回到山石洞內,袁邑揚先鋪好乾草讓韓霜躺下,便開始動手升火。一會兒,火堆燃起,洞內逐漸溫暖了起來。
「不……不要……」韓霜雙頰緋紅、囈語不斷,身子因不適而微扭動,看起來極為痛苦。
袁邑揚發覺不對勁,采向她的額頭,嚇了一大跳。
「怎麼會這麼燙呢?醒醒,凌兒,你醒醒!」他輕拍她的臉頰,心急如焚。
一定是趕路的關係,她沒能好好休養,疲憊不堪加上有傷在身,才會燒得如此厲害。
韓霜恍惚地睜開雙眼,只見袁邑揚焦急的臉龐在她眼前晃動著,她的頭好沉、好痛,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
「我……們安……全了嗎?」她聲如蚊蚋。
「我們安全了!」他激動地抱緊她,似要把力量傳遞給她。
她無力地輕笑,貪看他的俊容,眼前卻模糊不清。「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她的身體自己知道,從破廟硬撐到現在,她再也撐不住了。
「別說傻話,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他含淚哄著她,他們才要相愛,就要陰陽兩隔了嗎?
不,不會的!
這情況就跟小時候娘親要棄他而去的情形一樣,不!求上天垂憐,他不要再面對一次被撕裂的痛楚。
凝視著她,他幾乎崩潰地顫聲道:「凌兒,求你別丟下我,我不要再變成孤單的一個人。」若是失去她,他的心會再次死去。
「答應我……把我……葬在……農舍外,這樣……屋外的孤墳……就……就不會孤單了……」她要求他。
她的話對他有如五雷轟頂,難道他所愛的人都注定要與他陰陽兩隔嗎?
「不!你會好起來的,我不讓你死,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你聽到了沒有!」他不能再失去她!
「我……我……好困……」
她無力抵抗身上的疼痛,只覺得好累、好累,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最後陷入昏迷。
袁邑揚緊抱著她,肝膽俱裂般,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深沉的悲痛排山倒海地淹沒他的知覺。
他的臉頰緊貼著她發燙的臉,心急如焚地要想出法子救她。
當年他眼睜睜看著娘親逝去,現在呢?他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凌兒的生命從他手中流逝呢?
「凌兒,你要活下去!活下去……」他每說一個字,心便抽痛一次,他絕不放棄她。
忽然,他感覺到與她相貼的臉頰濕濕的。她醒了?!他驚喜地抬頭一看,她緊閉雙眼,但不知何時已淚流滿腮。
他的喜頓時又化成悲,昏迷的她能感覺到他的傷痛嗎?
他為她輕拭淚水,她卻仍淚流不止。
「凌兒,別哭,你為什麼要哭呢?你哭得我方寸大亂。」他在她耳邊輕哄著。
他掌中的淚讓他聯想到水。
「等等!我去找水來。」
輕放人兒躺下,袁邑揚匆忙到林子裡砍竹取節,再將所有的竹節裝滿水後,立刻回到巖洞內。
匆忙撕下兩塊衣角,掬取竹節中冰涼的水,並將濕佈置於她燒燙的額上。
他不停更換她額上的布,水沒了又匆匆去取水,反覆的動作使他忘了悲傷,心裡只想著要替她降溫。
最後,他還將她身上汗濕的衣裳褪下,脫下自己的外衣覆蓋她光裸的身子,不時還用冰涼的布擦拭她熱燙的身體,只為了替她降溫,只要降了溫,就會退燒!
時間飛逝,他來回跑了幾趟取水已不可數,漸漸地,她的身子和額頭已不再燒燙,他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凌兒……」
他的唇角揚起笑,輕喚她的聲音中滿是濃濃的情意,他知道自己已從閻王手中搶回她。凝視著她沉睡的容顏,他的笑容擴大。
換過她額上的濕布,他的身心頓時放鬆,疲累地在她身邊沉沉睡去。
※ ※ ※
韓霜眼瞼微動,漸漸睜開雙眸。
日光透進巖洞內,她有些不適應地眨眨眼,她現在的身心有種被洗滌過的感覺。
她才微動,便碰觸到躺在身邊的袁邑揚,他睡得很沉,可以想像得出他有多累,他一路抱著她從破廟來到這個巖洞,消耗的體力已經夠多,她昏迷後他必定心急如焚,單看地上散亂的竹節以及她額上的濕布,便可想像他盡心盡力替她退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