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兒這是何苦呢?他一直以為只要他死了,這一切自然就會結束,但看來傲兒是無 法忘了他對她的養育之恩。他的徒兒好傻,傻得讓人心疼。
「唯有如此才能兩全。」歐陽傲兒語氣生硬,事到如今已沒什麼好隱瞞。
宋亭恩突然狂笑道:「哈哈哈!傻徒兒,為師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不值得你為我如 此做。傲兒,你知道嗎?其實早在五年前為師就已淪為段祺的殺人工具,三年前胡家莊 一家七日的命案是師父做的,流星坡上雌霸鏢局的人也是師父殺的,一年前大善人程英 一家也是師父下的手,還有師父此次進京的目的是為殺武傳而來--」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歐陽傲兒搖頭痛苦的制止宋亭恩 繼續再說下去。
她一直以為這些案子都是段祺干的,萬萬沒想到,原來……原來師父才是兇手。
「不,傲兒,師父與你不同,師父一錯再錯已無回頭路。而你,你是江湖上人人稱 道的冷面菩薩,你替人們鏟奸除惡,還有好多百姓需要你。聽師父的話,師父會走到今 日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恕不得他人,答應師父,你必須勇敢的活下去,就當…… 就當是替師父洗清罪孽吧。」
宋亭恩被傲兒深深的感動,是他殺了傲兒家人在先,傲兒卻還顧念他對她的恩情, 不值得,他不值得做兒為他自白犧牲性命!
現在,該是他傻徒兒做最後一件事的時候了,唯有他跳崖自殺,只要他一死,傲兒 便不用再報血海深仇,更不會背負弒師的罪名而自刎了。
一切有了決定,宋亭恩對愛徒和煦的笑著,萬般不捨的看她最後一眼後,便義無反 顧的往崖邊跑去,縱身往下跳,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事發突然,一切不過是眨眼的瞬間,歐陽傲兒先是被宋亭恩的動作嚇呆,而後回過 神尖叫:「師父--」
當她直奔到崖邊時,武子鈴連忙將她拉住,不讓她與宋亭恩一起跳下崖。
深不見底的深崖已不見宋亭恩的身影,望著深崖,歐陽傲兒的心好痛、好痛,她肝腸寸斷的埋入武子鈴的懷裡痛哭。
武子鈴心疼的安撫著她,「傲兒,一切都過去了。」
也許這樣的結局,對宋亭恩、傲兒都好吧。
望著悲傷的兩人,武傳心情也很低落,不過傷心地還是不宜久留,他遂開口道:「 先回武家莊再說吧。」
「師父……」
「傲兒,你還有我啊!」
無情崖上狂風依舊,淒涼的呼號聲也依舊,不同的是,無情崖下又多添了道亡魂。
第十章
回到武家莊後,武子鈴旋即帶著傷心疲累的歐陽傲見到他所居住的宅院內歇息,武 傳則替他向雙親及其他兄弟們告知歐陽傲兒的事。他們能體諒她悲傷的心情,所以決定 讓她安靜些許時日,不去打擾她,等待她的心情平復後,再讓她與武子鈴成親。
歐陽傲兒的心情也不曉得何時才能平復,但楊芊華卻已迫不及待的開始籌備起婚禮來了。
看著為他的婚禮而忙碌的娘親,武子鈴的內心感到相當的欣喜。
然而,歐陽傲兒自無情崖回到武家莊一轉眼已經十天,而這十天來,她變了。
歐陽傲兒像失去了生命般,眼中不再有光彩,她不想動,也不去想,終日像個木頭人一樣,不哭、不笑,話也不說一句。
這樣的歐陽傲兒急壞了一直關心她、陪在她身旁的武子鈴,為了讓她再展笑顏,他 可說是用盡了一切方法。
只是他也知道,傲兒是為師父的死而心懷愧疚,才會將自己的心緊緊鎖住,她將自己鎖在一個只有她想解才解得開的角落。
刀、劍的傷痕可以痊癒,而內心的傷害不知何時才能癒合?
又到了午膳時間,武子鈴讓奴婢把飯菜擺在桌上後,就讓她們先過下去。
望著一桌的佳餚,武子鈴歎著氣,他是一點食慾也沒有,傲兒不快樂,不走出陰霾,他又怎會有好心情呢?
走到床前,他輕柔的扶她來到桌前坐下。
「哇,東坡肉、清蒸黃魚,都是傲兒愛吃的菜?!看得我肚子都餓了。來,我幫你夾菜,快吃啊!」武子鈴佯裝開心道。
他夾了許多菜放在她的碗中,自己則像是有好幾餐未進食般,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好像真的很好吃一樣。
武子鈴很快的吃了一碗飯後,見她仍只是坐著並未動筷,旋即關心的問:「傲兒,怎麼不吃呢?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
歐陽傲兒依然呆坐著,她像是聽不到武子鈴說話般,面無表情。
面對這樣的歐陽傲兒,武子鈴的挫折感一日比一日深,他再次的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沒關係,我讓廚房再做一份,告訴我你想要吃什麼?」
他很有耐心的笑望著日漸消瘦的她,等著她開口,可是一刻鐘過去了,他的笑容僵住,再次失望了。
武子鈴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如狂濤般的情緒,他激動的搖晃著她的肩膀,「傲兒,我該拿你怎麼辦?你告訴我呀!至少開口讓我知道你現在想些什麼?告訴我呀。傲兒,求求你說說話,告訴我……」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的搖晃讓歐陽傲兒眼眶微紅,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看見他對她包容的愛,只是她不願醒來,一醒來她就必須去面對地想逃避的一切。
師父的跳崖讓她的思緒跟著紊亂了,兒時當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她便以報血海深仇為活下去的最大目標,心中有的只是對殺父仇人的恨,並沒有失去親人的悲傷,因不曾擁有過親情也就感受不到失去親人的痛苦。
當時她立下誓言一定要親手殺了狗賊沈元亮,而她也做到了,在殺了沈元亮的剎那,她的內心充滿復仇的喜悅。
而現在,她同樣是報了血海深仇,但她沒有喜悅也不瀟灑,她相當矛盾也相當痛苦,她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失去了師父,她像是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一顆心只有撕裂 般的痛楚,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師父在她的心中早已取代了父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