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不是紫水晶飯店嗎?」她面露疑惑。
「由於你是貴賓,所以改在夢之園別院休息。我保證那裡的環境比紫水晶飯店更舒適。」老太太繼續說服她。
「這--」
雖然在過去的半年裡,她的秘書琳娜常常宣讀來自巴西的沙克洛夫的求婚傳真,但她從未回應他,這種關係也稱得上是「貴賓」嗎?
如果他是以她對水晶的專業眼光待她如「貴賓」,她可以接受;假如是以上面的原因,那就不必了。
良心說,她這次甘冒被大哥責備的險而執意來巴西,也是為了已經中斷六年的水晶研討會;儘管覺得老太太的話有些漏洞,但她就是不能拒絕那張慈祥又有點詼諧的笑臉。
現在該怎麼做呢?
去還是不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從不離身、以冰晶製成的飛鏢,人也踏實了許多。
「麻煩你帶路了。」
陳曦笑了,小丫頭終於上勾,雖然「頭腦」不是一等一,但夠膽識!沙克洛夫需要一個「足以自保」的女人!
這夜,紀曼菲被安排到沙克洛夫私人的「夢之園」別院。
※※※
黎明中,一大片流燦金光從夢之園的紫色調寢室玻璃窗灑進來,紀曼菲昨夜的疲憊霎時化作無形。
她一睜眼就瞧見老太太留下的紙條,慵懶地伸展著腰肢,閒適地讀著內容。
曼菲小姐:
早,沙克洛夫先生要我向你致意,希望你還滿意他為你準備的臥室,他知道你最喜歡紫色,請再次接受他衷心的另一項獻禮——桌上的石斛蘭,為他還不能接見你道歉。
由於今晨他的礦區有一項炸山行動,不克親自問候,但為了補償怠慢,你只需打開窗簾,就會知道他又為自己的忙碌致上最深的歉意。
陳曦
紀曼菲滿腦子都是沙克洛夫的礦區在一聲引爆中,方圓數十里煙飛漫漫的壯大景觀,拉開窗簾的手也就顯得意興闌珊。
她得趕到礦區去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刷地,紫色流蘇窗簾被她無意識地拉了開來……
剎那間,她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觸目所及淨是整園的紫色花海,綿延長達百尺之遠,每一株傲然特立的紫色石斛蘭,像是精心栽培的蘭中極品——「夢十七」,和這別院的名字「夢之園」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沒想到他是這麼有心的人!」紀曼菲喃喃道。
思緒不禁回到半年前,琳娜總是半開玩笑地對她說:「老闆,巴西的沙克洛夫先生又傳真來求婚了,要不要答應他啊?」
他見過自己嗎?為什麼半年來從不間斷地寫傳真給她,卻不打電話,甚至現身追求?難道,這是他以退為進、故作神秘的追求術嗎?
管他的!還是先趕到礦區再說,到時再看看這個沙克洛夫究竟是何方神聖!
※※※
紀曼菲站在卡卡拉山的水晶礦區下,明眸頓時為這渾然天成、驕姿壯闊的大自然景觀綻放光彩的波澤,屏息防觀許久後,才像只偷腥的貓兒匍匐地溜進礦區,一償最愛的石英味。
她顯然不知道此次炸山行動被提前了,在轟地一聲巨響中,方圓數百尺的大石遽落、塵土飛揚;而她——也被活埋了。
「啊——」她的慘叫聲和著礦區外的歡呼聲,形成兩極化的諷刺畫面。
「炸開了!炸開了!」工作人員興奮地吶喊著,一張張黝黑的臉,有著南美洲人的熱情。
「嗯。」站在礦區最前方的碩壯男子輕輕頷首,呼應著內心的激動。
這座蘊藏最多紫水晶的礦石場,自開鑿以來,最困難的部分就屬地底那層岩層,進度多次延誤,都因為這礦區不能以一般的炸藥炸開,因它的岩層剛好處在軟硬石交疊處。一個處理不當,不是坍塌,就是將內藏的水晶礦石破壞殆盡。
為了順利開採,他可是費盡了心血,如今見大功告成,令他興奮不已。
就在他雙眼閃著興奮光芒的剎那,忽然聽見工頭羅伯森大叫:「洛夫,不好了。」
「什麼事?」他的神經突地繃緊,因為羅伯森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人,除非是天大的事,才能叫他這個採礦有近三十年資歷的老人,失去鎮定。
「從探勘儀器裡發現隧道中有人。」他說。
「該死!」竟然發生這種疏失!「那還等什麼!」沙克洛夫急吼,一馬當先地跑到隧道口。
「洛夫——別去,危險!」羅伯森尾隨而至,力阻他這麼做。
廢話!他當然知道危險,但他不去救人,難道要讓人死在裡面?
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背著羅伯森他大聲喊道:「讓怪手、還有醫護人員在一旁待命!」
「是!」羅伯森知道他的冷硬脾氣,一旦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
※※※
紀曼菲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趟巴西探勘之旅,會成了她的死亡之旅。
不過,她出奇的冷靜,因為她知道越慌,呼吸會越急促,那只會加速消耗僅存的空氣,她衷心地盼望自己能得以重見天日。
突然間,她好懷念紐約的陽光,還有父母的慈顏,就連冷鷙孤傲的大哥的怒聲都顯得好親切……
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混沌。
「有人嗎?」沙克洛夫費勁地爬進儀器顯示出的位置,並用葡萄牙文嚷著。
沒有反應。
「有人嗎?聽到了快回答!」這一次他改以英文喊道。
還是沒有反應。
不死心的沙克洛夫繼續往前爬,「有人在嗎?聽到了快回答!」這次他以葡萄牙文與英文各複述一遍。
紀曼菲只覺得耳邊傳來嗡嗡的怒罵聲,這聲音好像她大哥,又好像她那性格火爆的二哥,她都快死了,怎麼他們還不肯放過她。
她不過是熱愛水晶及盼望參加水晶研討會,而耍賴沒去日本接四姐回家,他們也不必那麼凶嘛!要罵好歹也等到她回家再罵呀。
「回家」這兩個字登時像一記古鐘,喚起她僅存的意念,旋即眨亮那雙猶似水晶的眼瞳,認真地聽著一土之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