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古鏡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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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寬敞舒適的馬車子穩地前進著,薊寒心事重重地悶坐在軟墊上,而原本私下相處時非得要摟著她、吻著她的衛鐵翼,卻一反常態冷淡地獨自坐在另一邊,沉默地凝望著窗外,似乎也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各懷心事的兩人,各自沉默不語,沿路上未曾試圖交談、甚至於交換過一個眼神,原是相愛至深的伴侶如今卻疏離得令人側目。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薊寒往窗外一看,卻不見熟悉的府第,只看到一座簡陋的廟宇,薊寒訝異地睜大了眼,「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看了衛鐵翼一眼,詫異他陰沉的臉色,「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我來這裡找答案!可能——」他冰冷地看著她;「需要你來為我解釋一下!」

  在他冰冷的眸光中,薊寒不禁打了個冷顫,「是——什麼答案?」

  「我們先進去看看再說!」

  衛鐵翼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了廟宇,廟宇裡不見任何一名和尚或尼姑,卻只見幾名武裝的侍衛駐守在那裡,原本應屬莊嚴的佛堂淨地,此時卻充滿了肅殺之氣。

  「城主!」一名侍衛上前一揖。

  衛鐵翼點點頭,問道:「找到了嗎?」他看起采冷靜,握住薊寒的手勁卻加重了好幾分。

  那侍衛沉默了一下,才道;「找到了!」

  衛鐵翼陰沉著臉卻沒再開口,只使了個眼色要侍衛帶路,在侍衛的引領之下,沿著長長的走廊,走進一間窄小的房間,裡面別無它物,只供奉著一個孤伶伶的牌位,牌位上並沒有寫著任何人的姓名,只簡單地畫上一枝寒梅。

  薊寒不知道這裡所供奉的是何許人也,但衛鐵翼一見到那牌位便激動得無法自己,他渾身顫抖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牌位,細細地拂拭著牌位上的灰塵,彷彿那是他非常重要、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人。

  那會是誰的牌位呢?

  薊寒試探地問道:「翼!那是——那是誰呢?」

  「我也想知道這會是誰的牌位?我不明白這裡究竟是隱藏了什麼秘密?是在祭拜著什麼人?」衛鐵翼抬起頭來陰冷地看著她;「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的母親會偷偷地在這麼偏僻的庵廟裡安立這個無名的牌位?難道薊家有個見不得光的人死了嗎?為什麼就連來祭祀時都得要偷偷摸摸的?她是在祭拜誰呢?」

  薊寒感到渾身發冷地僵立著,彷彿被無形的魔咒給攝住了般,她無法動彈,無法出聲,甚至於——無法呼吸。

  衛鐵翼陰陰地繼續說道:「或者我該問的是——你是什麼人?」

  薊寒被嚇住了,被他充滿恨意的語氣、被他黑瞳中哀慟的眸光給嚇住了,她希望自己能夠遲鈍一些,希望自己能夠看不見交織在他眼中的忿怒怨恨與哀痛,可是她清楚地看出來了,並且確實地感受到衛鐵翼對她的忿恨,他恨她,他的溫柔、珍愛全消失了,只留下難以消弭的怨恨。

  「我的天!」薊寒恐怖地低語;「這個——這個就是——」她想起二姨娘所說的話。

  她倒退了一步,忽然覺得背脊上一陣子寒意竄起,衛鐵翼手中所捧著的牌位便是寒兒的牌位嗎?那——不也是她的牌位?這裡所祭拜的正是她的前世!

  雖然胡雪芝和薊剛一再地對她提出前世今生的說法,而薊寒雖是從不肯相信到最後無可奈何的接受,但在她的心中始終並未完全地信服,直到現在,乍見她前世牌位的內心衝擊,幾乎令她無法自己,那一刻,她完完全全地接受了胡雪芝的前世今生之說,她幾乎能夠感覺到死神的鐮刀曾經揮向她的那股冰冷銳利的刀風,是因為生命對死亡的恐懼感,還是因為看到她前世的牌位就彷彿看到她自己死亡冰冷的屍體,所以才令她如此恐懼驚駭?

  她不知道其他的人看到自己的牌位會有什麼感覺?但她此刻卻感到無比的恐懼,而她的恐懼在衛鐵翼的眼中看來,卻成為另一種解釋。

  「你在害怕?怕什麼?」衛鐵翼陰柔地低語著,他捧著牌位緩緩地接近她;「你怕這個嗎?」

  「別——別過來!」薊寒慌亂地連退了好幾步,死亡的恐怖陰影仍然緊緊地抓住她,她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些,還沒有。

  「為什麼害怕?」衛鐵翼的誤會卻更深,臉上的神情也越發陰狠;「因為你心虛嗎?」

  「心虛?」薊寒茫然失神地低喃著,「我——不——不是——我是——是——」她搖著頭,冰冷的恐懼感仍緊緊地攫住她,死亡的迷霧遮蔽了她的眼,竟讓她看不見衛鐵翼的忿怒。

  衛鐵翼咬牙切齒地怒道:「是什麼?你還敢硬說你是寒兒嗎?別以為外表相似你便能代替寒兒,你還敢嗎?」

  「你——說什麼?」薊寒睜大了眼睛,終於注意到他狂熾的怒焰,也瞭解到這狂烈的怒火正兜頭向她襲捲而來。

  衛鐵翼的怒火也更加地熾盛,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欺騙了我,用卑劣的手段佔據了她的所有,竊取了城主夫人的身份與地位,所以你現在不敢面對她的牌位是嗎?」

  「你——知道了?」薊寒震顫地退了一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新婚之夜!」衛鐵翼笑得極為刺耳;「諷刺的是,你的清白之身雖為你杜絕了漫天的謠言,免除了外人對你的質疑,卻也對我證實了你假冒寒兒的罪行,我雖不清楚你的身份來歷,但無論你是什麼人,你都不是我所愛的寒兒!絕對不是!」

  薊寒蒼白著臉,顫著唇問道:「你——為什麼?」她喘了口氣道:「你是如何確定的?」

  他深情而溫柔地笑了,他輕撫著懷裡的牌位道:「她早已是我的人了!又怎麼可能還保有處子之身呢?」

  「啊!」她如遭雷殛般地呆若木雞,沒想到眾人處心積慮的計劃卻反而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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