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哈敏淚汪汪地伏在拓跋魁身上,嗚咽地道:「魁,你沒事吧?魁,沒想到那女 人這麼狠,毒了族裡那麼多人也就罷了,居然把你傷成這佯,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 回公道。」
她霍地一轉身,雙眼充滿濃濃的妒恨瞪向鍾瑤,似千萬支箭矢齊射,要將鍾瑤刺穿 。那麼深的恨意,是鍾瑤前所未見的。
「你好大的本事,將我們所有人騙得團團轉,以為你當真是天鳳要來拯救狼族,結 果……」她冷笑,指著鍾瑤,令鍾瑤感到一股陰森氣息,有整涼颼颼。
「你,就是你,先下毒讓我們害怕,接著解毒讓我們感激你。取得我們的信任之後 ,再出賣我們,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哈!你沒想到我會識破你的身份吧?突厥派來 的奸細。「她格外強調後一句話,說得既大聲又清晰。
突厥?奸細?「不,你胡說,我不是,我怎麼會………根本不可能。」鍾瑤不住地 搖頭否認。
「還想狡辯,這就是證據。」她晃動著裝紅梅丸的青瓷瓶。
「紅梅丸!」這算哪門子證據!原來宗喇彌方才跟她要藥,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這 兩人都欲除她而後快。
富察哈敏霹出得意的笑,「很好,你知道它叫紅梅丸,就證明我沒冤枉你,你確實 是突厥派來的奸細。」
鍾瑤一個勁兒搖頭,覺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向陷阱而無力自救。
「這種藥是西域襖教獨門的解毒藥,不是襖教的人根本做不出來。所以你說自己不 是突厥的奸細,任誰也不信。」
難道她醫術高超也有罪?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是,如果我是奸細, 何必救你們?難道我救了你們也是錯!」
「廢話少說,來人啊,將她抓起來。」富察哈敏大喝一聲,帳外頓時進來數名持刀 力士將她圍住,進而囚住她。
鍾瑤不願輕易受縛,想動手過招殺出重圍,否則落入富察哈敏手中,只怕禍福難料 ,誰知她才一運氣使勁,身子驀地一軟,因為體力透支又失血過多,眼前一黑便跌人沉 沉黑暗中。
滴答,滴答,是水滴聲嗎?她的頭好痛,耳鳴得無法聽清楚周邊的聲音,鍾瑤緩緩 由昏厥中甦醒,視線模糊得毫無焦距,等她看清四周時,才發現自己是在一處水穴中, 不,不是水穴,陣陣惡臭兒朝她襲來。
她驀地明白自己在哪,因為這項認知,她再度昏過去。
富察哈敏竟將她置於污穢骯髒的茅廁之下!
霧氣瀰漫四周,遮掩著視野,迷瀠了前路。他究竟身在何處?又為何身在此處?拓 跋魁伸手不見五指,兀自在霧裡苦苦搜尋著。
「走,你走!你這個魔鬼,不要再靠近我一點,走……啊……」女子椋恐的叫聲劃 破了層層迷霧。
一個糾葛他多年的女子,帶著婆娑的淚眼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魁,為何你長得 與他如此相像?我想愛你偏偏愛不從心,想恨你卻教我情何以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 運,莫非天在懲罰我嗎?」女子哀戚地悲鳴,深刻揪著他的心。
他伸手想抱住那雙顫抖若秋天落葉的柔荑。
女子猛地感愛,目光迷離的望著他的臉龐,充滿戒心地道:「不,你這個天殺的惡 魔,不要再靠近,你再靠近我就死給你看。」
又開始了,他感到受傷的皺起眉,他巳被這樣數不清的指責刺得遍體鱗傷,這場夢 魔到何時才能結束?
「我是阿魁,你不認得我?」他放柔聲音,不願嚇到她,不著痕跡地接近她。
「阿魁?」秦若水露出迷惘的神色。
「是啊,阿魁,你的兒子阿魁。」
「兒子,阿魁,嘻,我的兒子阿魁,我有個好乖、好可愛的兒子也。」她是記起了 ,展開眼笑的好不開心。
「娘,我是阿魁呀!」他站在她面前,但她始終未轉有向他。
秦若水彷彿抱著嬰孩在胸前搖晃,萬分慈愛地低喃著,「阿魁乖,娘帶你去買糖葫 蘆吃,再去找鄂索圖玩。」
拓跋魁一愣,雙手頹喪地放下。是啊,向來是這樣,母親永遠只記得昨日尚是嬰孩 的兒子,卻對長大後日益酷似拓跋平的他懼怕恐慌,甚至會不自覺地稱呼他魔鬼,他永 遠也衝擊不過娘心中的鬼魅——拓跋平,他明瞭母親疼愛著自己,但是她沒有辦法面對 他。再次體會這個事實,他依舊如往常一般心痛,甚至更疼。
秦苦水瞥見近在咫尺的他,同—次放聲大叫,「魔鬼,魔鬼,不要靠近,你不要靠 近,我不准你接近我。」她防衛地後退,緊抱住想像中的嬰兒,「我不准你接近我的阿 魁,他是我的心肝。拓跋平!人間的惡魔,你休想阿魁會像你一樣喪心病狂、泯滅人性 。」
她的身影和她的話語愈飄愈無,拓跋魁在後面苦苦追趕,但是兩人始終有段距離, 終於——霧氣又將他徹底包圍。
高燒一波波向拓跋魁襲來,他渾身滾燙,卻不曾囈語、不曾喊疼,教人欽佩他至死不變的堅強。
小喜兒坐在床沿,用冰水悉心擦拭著拓跋魁灼燙的肌膚,口裡不住祈禱,「狼主, 我求求你,你得快快好起來,你要是就這麼一命嗚呼,敏主兒一定會把我一刀卡嚓,我 一條小命就沒了。」她做出被割脖的手勢。
「還有喱,」她偷偷瞄瞄四周,確定並無旁人,才安心地在拓跋魁耳旁輕語,「我 跟你說,敏主兒不知為了什麼,將琅邪多將軍關在地牢裡,而且還將天鳳姑娘關在地洞 ,不給吃不給喝,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看他撐不了多久。狼主啊,你要是聽得見小喜兒 說的話,就快醒來救他們。」她眼眶蓄著淚珠,「不然的話,琅玡多……」
帳幕微微牽動,小喜兒趕緊拭去淚水,故作輕鬆地替拓跋魁蓋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