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從不告訴我?為什麼瞞了我四年?」
「這種失去親人的痛,你是不會懂的。」他淡淡響應。「就如同我不懂你失去心愛的女人是什麼滋味一樣。當初我只想報復,只想讓你跟我這個失去妹妹的大哥一樣痛苦;之後則是不想提,因為你的種種表現根本不值得千柔這麼崇拜。」
他只是個普通人,面對親人,而且還是自己最疼寵的妹妹香消玉殞的事實,他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事實,才能考慮到其它人。
「那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卞翔一手揪住他衣領,激動地追問。
何森東坦然開口,「對你的失望,讓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如果不是遇上巫小姐——」
「巫筱曉?」他訝異地鬆開手。
何森東點點頭,隨手又點了根煙,像是歎息般吐出一口白霧後才開口:「我知道身為凡事必須講求科學證據的警察,不應該相信怪力亂神之事,更不該相信這世上有鬼魂的存在,可是情感上——我私心希望它是存在的,好讓我能再見千柔一面。」
「你真的見到千柔?」
他搖頭,讓卞翔眼中乍現的希翼眸光一黯。
「但巫小姐見過。她說上週五的深夜,千柔去找她。」這話引來卞翔訝異的迎視。「非但如此,她還說千柔拜託她轉告一些話,還要她幫忙一件事。」
「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何森東重複,而後輕笑,「但我相信她,因為她轉告的話,有些是只有我跟千柔才知道的事,所以我相信這位巫小姐……的確擁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
「這個……」卞翔拍著額頭,很難相信這話會出自向來務實嚴謹的何森東口中。「這太荒謬了,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把千柔生前來不及告訴你的話都跟你說了,希望你別讓我和千柔失望。」說完,他轉身離開。
走沒幾步,他突然停下。
「忘了告訴你,千柔不會樂見你為她放棄自己。活著的人要繼續活下去,為那些來不及享受人生的往生者好好地活下去。」
「森東?」
「這是我最近的領悟,別再讓我跟千柔失望了。」
語畢,何森東離去,將天台留給最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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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筱曉啊——」趙美眉無可奈何地看著好友,實在有點受不了她近日來的異常。「妳就別再撐了好不好?」
「什麼?」巫筱曉裝傻,打死不承認。「我哪有撐什麼?」
「還裝!」趙美眉歎口氣,拉下她掛在鼻樑上的墨鏡,兩人四目相交。「妳以為戴上墨鏡就能藏住哭腫的核桃眼?頂多只是不會嚇到來店裡的客人而已,沒什麼用。」
「美眉,妳有沒有發現自己最近愈來愈凶了?」墨鏡下,巫筱曉一雙只剩兩條細縫的核桃眼,腫得幾乎讓人看不見眼皮下的心虛。
「那也是被妳激的。」趙美眉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還有,妳如果真的在意他,乾脆把人叫進來,省得妳一天到晚探頭探腦的。」
「誰、誰探頭探腦了?」她立刻否認。
「要不然妳像只蟲扭來扭去,不時往對街看是在看什麼?今天又沒有哪個偶像明星在西門町辦露天簽名會,妳往外看個什麼勁?」
「我、我……」她答不出話來。
「真的擔心卞翔就不要裝,妳不是演戲的料。」
嗚……「真的那麼明顯?」
趙美眉重重點頭,不想提醒她,她們兩個女人的蝸牛居裡,隔開兩人臥房的牆壁不過是夾層板,她每天晚上都能聽見從隔壁透過來的哭聲。
就算她趙美眉突然耳聾聽不見好了,巫筱曉每天掛在臉上的兩顆大核桃,也洩漏了她每晚掉淚的事實。
明明就傷心得要命,還逞什麼強,真搞不懂。
「美眉,我喜歡他。」巫筱曉突然開口。
「嗯哼。」趙美眉毫下意外她會這麼說。
「喂,妳就下能表現得錯愕一點、Surprise一點嗎?」
「早就知道的事,要我怎麼表現出驚喜?」
「嘖,什麼時候換妳能未卜先知來著,趙大先知。」
「根本連占卜都不用,從妳看他的眼神、對他的態度來看,誰都看得出妳對卞翔有意思。」趙美眉戳了下她的額頭。
「ㄟ……真有那麼明顯?」
「就像妳全身脫光光站在鏡子前面那麼明顯。」
哇咧!那不是全被看光了?!
俏臉染上紼紅,巫筱曉捧住頰,慘叫地趴在桌上。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她哀叫連連。
「發現自己喜歡他有這麼慘絕人寰嗎?」趙美眉不解。
「簡直是人間煉獄。」嗚嗚……
「卞翔人長得不錯,個性也很好啊。」
「那是因為妳不瞭解他。」
真正的卞翔才沒那麼簡單,變色龍的脾性誰也抓不準,就像那天,她說了一堆話之後才發現他已經在生氣,後來吵的那一架,讓她夜夜垂淚到天明,天天腫著一雙核桃眼不敢見人。
「說得好像妳最瞭解他一樣。」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從何千柔口中,她得知一些事,但並沒有告訴趙美眉。
如果她告訴趙美眉,那天晚上穿無袖連身洋裝來找她的女孩是鬼不是人,她這個寶貝室友一定會捉狂。
所以,子不語怪力亂神,還是別說的好。
「不然是哪樣子?」
「脾氣有點大,個性有點沖,動不動就生氣,情緒都寫在臉上。」她隨口列舉一堆。
「等等,」趙美眉忽然打斷她,表情有點困惑。「妳說的那個人是卞翔嗎?」
「是啊。」
「可是我覺得妳說的比較……」她瞄了巫筱曉一眼。
「比較怎樣?」
「比較像妳自己。」
「啥?!」
「脾氣有點大,個性有點沖,動不動就生氣,情緒都寫在臉上。」她指著巫筱曉,後者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吞進一顆鴨蛋。「那不是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