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一句勸,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也許你會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席露貞想開口,但到口的話還是吞了下來。這畢竟是她和雷穎之間的事,和外人談得再深也沒有重點。她深吸一口氣,勉為其難地笑了笑。「謝謝。」
周明漢點了點頭,自送席露貞離開他的辦公室。心裡還是歎息一聲——
成功不是那麼容易的;席露貞在工作上的超強表現、對很多男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壓力,雷穎當然也不能例外。
不是男人見不得女人成功,而是席露貞的成功來得太突然。雖然她的努力有目共睹,但是那並不能令雷穎為她感到欣慰。相較於席露貞的成功,雷穎這兩年的表現顯得多麼微不足道,顯得多麼懦弱無能。如果今天席露貞還是個小職員,也許他們之間的局勢會不一樣。但是誰知道呢?也許就算席露貞平凡一點,雷穎還會嫌她不夠聰慧靈敏,限制了他的發展也說不一定。
愛情走的時候就是走了。
不管富貴貧昌、不管成功失敗,愛情很多時候其實是種比金錢還現實殘酷的東西。沒錢,只是不能買到物質,但是錢沒了可以再賺;而沒了愛情,很多人連靈魂也保不住。
現在他只希望席露貞不是那種人。
照他對席露貞的瞭解,她也不會是那種人,只可惜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外表、也許席露貞在婚姻之中真不能順心如意,也許她真走不出這條死胡同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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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公司之後,席露貞並沒有立刻離開。她靜靜地站在對街,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棟五層樓高的建築物。那是她工作了五年的地方,今天踏出這裡,其實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周明漢說給她一個星期的時間休息,但是一個星期哪裡足夠她理清這五年來的一切?
席露貞歎口氣,無言地凝視著眼前的建築物。這裡是她第一個工作的地方,也是她所待過時間最長的公司。
大學畢業之後她一直在這裡,公司就像是她第三個家。她對這裡的感情非常深厚,但一個晚上的思考,她卻冷靜且清楚地知道自己將要離開這裡。
很留戀、也很不捨,但離開應是個正確的決定。她並不十分確定自己為什麼非離開這裡不可,那只是一種感覺,而這次她決定讓感覺來引導她自己。
雷穎說她太理智,任何事情都逃不開她的法眼,任何事都可以經由她的思考而理出頭緒來。她不適合多愁善感,因為那些感情她都可以分類,孰輕孰重掐指一算立見分曉、這樣的人怎會多愁善感?
現在想想,雷穎真正想說的應該是她太無情。
她不知道多愁善感和無情究竟是不是相對詞?她只知道也許自己真的太信賴自己的理智。但她絕不承認自己是個無情的人,她當然有她的感情、當然也有她脆弱的一面。
她並不是想藉由離開公司來向雷穎證明什麼,她只是希望可以看清楚自己眼前的路。
也許就讓感覺帶領她走過這一個難關,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擺脫過於理智的牢籠;也許只有這樣,她和雷穎的這一段婚姻才能有一線生機。
「露貞」
席露貞轉移視線,見莊堯從公司裡衝出來。他氣喘吁吁地趕到她面前,很責怪地看著她。「怎麼你要休假也不跟我說一聲?想一個人悄悄溜走啊?」
路上的行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是莊堯一點也不在乎。他早就習慣了別人的眼光,因為他的俊美,也因為他的與眾不同。
莊堯是個混血兒,半中半西的身世還不夠看,他的血液裡甚至還留有原住民的血統。他很好看,高大俊美的樣子看起來真像是少女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樣;高高的鼻子,永遠微微上揚、唇線美好的嘴型,一雙深邃的深藍色眼睛,再加上他那頭天生的咖啡色卷髮和修長健碩的體態,在在都顯示了他是多麼受到上天的恩寵。
第一次見到莊堯的時候,席露貞羨慕地說:「上帝在製造你的時候鐵定偏心了。」
莊堯的條件比很多影歌星都來得好,他真應該上大螢幕去發展的。席露貞的眼光不會錯,他要是去演戲或唱歌,絕對會造成轟動;可惜莊堯對那些沒興趣,現在最讓莊堯感興趣的是席露貞——
「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啊?」居然很有興師問罪的味道。
席露貞忍不住笑了起來。莊堯真是個可愛的大男孩,似乎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失敗。
他到廣告公司擔任平面設計不過半年,全廣告界都知道莊堯的字典裡沒有「失敗」這兩個字。他可以為了一個平面特效搞上三天三夜也不肯放棄,更可以為了一個稿子過不了客戶那一關,而和客戶纏戰足足一個星期,直到對方倒地投降為止。
莊堯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惜不是她的。要不然她會樂於與這樣的人談戀愛。
「喂,你怎麼啦?怎麼不說話?」莊堯擔心地看著她。「你沒事吧?生病嗎?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好啦,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我沒有生病,也不想哭。」席露貞終於移動腳步,緩緩地離開公司往前走著。
「你為什麼離開公司?」莊堯跟在她的身邊問:「是不是你丈夫的意思?」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聽話的妻子嗎?」她澀笑。
「就是因為不像所以才奇怪。」 莊堯走在她的身邊,不時將關心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露貞,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差。」
「沒什麼,只是精神不太好而已。」席露貞揮揮手。「你回去上班啊,跟著我做什麼?」
這次輪到莊堯不說話了。他默默地跟在她身邊,彷彿打算就這樣跟著她到天涯海角。
席露貞也不趕他,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著肩,漫無目標地在大街上亂走。他沒問目的,她也沒打算去什麼地方,只是就這樣直直地往前走,遇到紅燈便轉個彎,遇到巷子便往裡走,一直走到大陽炙熱的光線刺痛他們的眼睛,莊堯終於拉住她的手走進最近的一家冷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