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總是醜陋的,安琪拉不敢告訴芷熙這一切與寒儼的野心也有關,更不敢說藍斯 與寒儼為了讓東方崩雲永遠消失在醫學界,不惜對他施打毒品,使得他的醫師執照被吊 銷……畢竟那是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啊!原諒她的自私吧!
話筒自芷熙的手滑落,她縮在角落裡,不停的哭泣。
「芷熙!芷熙……」
話筒裡傳來安琪拉的叫喊,她卻聽而不聞。
天空的陰霾遮住日光,雨,慢慢下了起來……※※※
經過將近十八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抵達Newwark機場,出了海關,已經是傍 晚時分。
芷熙提著簡單的行李,跟在東方崩雲身後追趕得氣喘吁吁。在飛機上待了十八個小 時,她有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都處於暈機狀態。
反觀東方崩雲,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好像飛行十八個小時對他而言像是家常便飯 ,下了飛機還能健步如飛,不顯絲毫疲態。
他的體力好就已經夠叫人妒恨了,但更令人怨恨的是,他的一雙長腿,他每跨一步 ,她就得小跑兩、三步,而且也不會顧慮她是否跟得上直往前衝,幸虧他的個子夠高, 尤其那頭半長的黑髮十分醒目,否則,她真怕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跟丟了。芷熙費力的 穿過人群走出機場,看見崩雲早已在出囗處等候多時。
「對不起,人實在太多了……」
明知道他不見得有閒情逸致聽她解釋,芷熙仍喃喃地念著一些道歉詞。
事實上,東方崩雲幾乎不理會她,在飛機上的十八個小時,他們交談過的話屈指可 數,大多時間他都閉目養神,而她只好看著窗外、翻翻雜誌打發漫長的飛行時間。
「上車。」
芷熙這才發現他連車子都叫來了,可見他真的等了好一會兒。
一坐進車裡,司機隨即微笑地間:「兩位要上哪兒去?」
芷熙正要開口,只聽東方崩雲已替她說了出來:「中城北四十二街,聖諾爾醫院。 」
寒芷熙有些鸉訝。
「你還記得?」
他還記得,是不是代表他對那段時光仍有眷戀?
東方崩雲露出迷人地一笑,但眼眸中是一逕的冰寒。
「叫我怎麼忘得了?親愛的。」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冰冷的:悅耳,卻凍徹心扉。她覺得她的心被他譏誚的語意刺 傷了。
「我沒有背叛你,從來就沒有。」
她不想任他就這麼誤解下去,他的敵意,對她而言才是最傷人的利刃。
當時,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藍斯,卻沒想到一切都是陰謀!如果她早點發現,也 許就可以阻止這個誤會發生。
「現在才解釋,為時已晚。」而且,他也沒興趣聽。
「我不是在替自己脫罪或是找藉囗,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懶懶地開口大笑,笑畢,抓住她的手貼在他的右頰上。
他致命的氣息迴旋在他倆之間,過近的距離,使得芷熙莫名地臉紅,她的大眼驚惶 地與他對視。
「我只知道我的醫師執照被吊銷是事實,我的右臉被毀容是事實,當時的我失去居 留權甚至一無所有都是事實。」
芷熙倒抽一囗氣!
「毀……毀容?」
他的容貌俊美如昔,怎麼也看不出有動過手術的痕跡。
東方崩雲握緊她的手,冷笑道:「你很意外嗎?這都是你父親的傑作。」若不是冠 臣技術高超,他就必須終生帶著一條醜陋的疤痕。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顫抖。
「不……不可能……我爸爸不會這麼做的。」父親一生投身於醫學,拯救無數人命 ,絕不會是崩雲囗中行事陰狠之輩!況且──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崩雲?
東方崩雲鬆開她的手,夾著嘲弄低笑一聲道:「天真!」
她永遠也想不到她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在那張狀似慈祥的面具下,竟隱藏著貪婪 的臉孔,甚至為了達成自己的心願,可以不擇手段。
芷熙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東方崩雲所說的話,但是,她心中的某一角卻開始動搖。
她比誰都瞭解崩雲,他不是個會造謠的人,但……她要如何相信父親是他囗中所說 的惡人?
她的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
難道安琪拉還對她隱瞞了什麼嗎?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在僵窒的氛圍中,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抵達聖諾爾 醫院。
※※※
下了車,東方崩雲仰首望著眼前著名的私人醫院,唇邊帶著一抹諷笑。
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竟會再踏上這個地方,而且居然是為了替仇人動手術而來。
該說這是宿命還是天意?
芷熙清楚地看見他嘲弄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緊,但終究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沉默 地領著東方崩雲到達七樓的特別病房。
雪白是病房中唯一的色調,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寒儼外,另外還有一個金髮碧眼 的男子。
「藍斯?」芷熙有些驚訝。
「芷熙,你到哪裡去了?」
藍斯的碧眸中寫滿了憂心,直到見到了她,糾結的眉峰才舒緩開來。
他一個半月前到洛杉磯去參加醫學研討會,直到兩天前返回紐約才發現寒儼出了車 禍昏迷不醒,而芷熙卻不見蹤影。
「我去了一趟台灣,走時太匆忙,來不及告知你……」再度面對藍斯,她卻奇異的 感到冷靜。
她以為自己會情緒失控,但是她沒有。
如果崩雲可以隱忍七年,那麼她為什麼不能忍一時之氣?
如果藍斯真是這樣陰險的欺騙她七年,那麼她也要替崩雲討回公道!
「台灣?」
「我的父親必須接受手術,而全美國沒有一個醫師敢替我父親動手術,所以我只好 到台灣去──」
「胡說!你並沒有問過我。」
他也是腦科醫師,但是芷熙卻沒有想到要向他求助,這令他莫名地感到不悅。
「聽起來好像有人志願當主治醫生,」東方崩雲斜倚著門框懶洋洋地開口:「那麼 ,這次的手術就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