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這才看見立在芷熙身後的男人。
「你是……東方崩雲?」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人──永遠站在他前面的男人。
「久違了,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客套的寒暄,但東方崩雲銳利的黑眸已射出陰冷的凌芒。
他走了進來,睨了人事不省的寒儼一眼,冷笑了一下。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躺在病床上的變成寒儼了;何時輪到你呢?」崩雲殘忍 的言詞讓芷熙瑟縮了一下;並不是因為懾於崩雲對藍斯的敵意,而是他對父親同樣深沉 的恨。
是了,父親也許知道了什麼,但是卻沒有告訴崩雲,所以他才會如此敵視父親;這 也就不難知道──為什麼他要開價十億英鎊才肯為爸爸動刀。
藍斯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咬牙地吼道:「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怎麼可能?他應該躲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過著潦倒的日子,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站在 他的眼前。
「那我應該出現在哪裡?天國還是地獄?」東方崩雲冷冷地反擊,暗示著他曾經犯 下的罪。
「四方羅剎」要保住一個人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就算崩雲是個通緝犯,警方也辦 不到他頭上來。
「真不巧,沒能如你所願,真是抱歉了。七年不見,你還有本事安穩的頂著『美國 醫師公會理事長』的頭銜作威作褔,想必是混得還不錯。」
「你──」藍斯被東方崩雲譏誚的言詞刺中要害,鐵青著臉,很想衝過去一拳打掉 他礙眼的笑容,但芷熙嬌小的身軀卻擋在他面前。
「不要,藍斯!」
她不會再讓崩雲受傷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他!
芷熙的堅決讓藍斯硬是壓下怒火,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對了!此時的東方崩雲根本威脅不了他的地位,他根本不必受他的惡言惡語所挑撥 。
「你想替寒先生動手術?」
「寒儼的死活不關我的事,但是有人付得起代價要我救他,我就非替他動手術不可 。」
藍斯冷笑道:「你是醫生嗎?拿出你的醫師執照來作為證明。」
「我沒有醫師執照,」東方崩雲悠閒地在沙發上坐下,交疊起一雙長腿。「誰都曉 得東方崩雲是個無照密醫。」
「既然是密醫,就沒有替病患動刀的資格!寒先生的手術由我親自操刀,沒有你插 手的餘地!」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並以自己的專業自豪,他不同於三流腦科醫師,沒有 道理無法完成這次手術。
他要證明,他的能力比東方崩雲更強!
「藍斯!」芷熙驚呼,為什麼藍斯一反平日的溫和,處處與崩雲針鋒相對?
「芷熙,難道你認為我沒有這個能力嗎?」
「不,當然不是……」
「那就由我替令尊動手術,好嗎?」
她看著他許久,然後點頭。她相信藍斯不會對爸爸怎麼樣,而且崩雲也在,她還可 以要趁這次手術,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那就拜託你了,藍斯。」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麼我只好讓賢了。」東方崩雲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希望你動刀的時候,通知我來旁觀,讓我看看你這個醫師公會理事長的技巧有多麼高超 。這是寒儼的病歷,你會用得著的。」
東方崩雲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將寒儼的一且病歷丟給藍斯後,毫不戀棧的退場了。
芷熙白著臉,不敢相信他就這樣乾脆的離去。
原以為他會願意替父親動手術,多少還顧念著舊情,也許他對她的憤恨並沒有這麼 深,但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瞭解──他真的不在乎她父親的死活。
「崩雲……」她想要抓住他問個明白,但卻被藍斯攔住。
「你要去哪?」他的臉色陰沉。
「我要去找崩雲。」她有好多話要問個明白,也想告訴他所有的事。
「我說了我會治好你的父親,你不信任我?」
「不是的……」
「既然如此,你就沒有必要去找他。他沒有醫師執照,根本沒有資格替人開刀,況 且,像他那樣無情的人,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更遑論是救人!」
寒芷熙開了閉眼睛,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藍斯說的沒有錯,雖然他應允這次的手術,但難保他不會改變主意,一刀殺 了父親。
是了,對目前的情況而言,她沒有辦法顧及太多事情,一次只能一件一件來,而她 想要問與告訴崩雲的事,也只好緩一緩了。
但願她這個決定是對的!
第七章
藍斯將寒儼的X光片放到讀片架上,他盯著這張他已經看了十數次的X光片許久, 不知不覺中,冷汗直流。
血栓卡在小腦與腦幹之間,如果要開刀,勢必要從第四腦室下刀,而第四腦室中布 滿了腦髓神經,手術刀要下在這麼狹窄的地方……萬一不慎傷到腦髓,病人的生命機能 很快就會停止,這個手術可以說是不可能會成功的!
他頹然地坐了下來,燃起一根煙。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對這次的手術卻沒有兩成的把握。
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會遇上如此困難的手術,他還對芷熙誇下海囗他必然 可以治癒寒儼,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這個能力完成。
他該怎麼做?
把這次的手術讓給東方崩雲來執刀?
不!他丟不起這個臉!
藍斯捻熄那根抽不到三分之一的香煙,將臉埋進雙手中。
他的腦中浮現七年前東方崩雲以一個新進醫師的身份,卻獨力完成一項艱鉅的主動 脈瘤手術的片段。
他不得不承認,東方崩雲是個舉世罕見的醫學奇才;就算以今天的科技和他今天的 醫學知識與累計經驗,也沒有辦法做得比東方崩雲更好。
他是全美醫師公會的理事長,卻不是最優秀的腦科醫生──這項認知令他氣憤,卻 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