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忍不住問道:『你……你不救她嗎?』
獵鷹冷酷地說道:『我得先看著你斷氣!』
夜梟乾笑了幾聲,『你……的確不比我差,不管是比身手……或是比狠,』夜梟頓了頓,感覺到視線逐漸模糊,生命力正急速地消逝。『你帶她走吧!我……我是活不了了,無論……你要她生,或是要她……死,總之,別把她……留下來。』
獵鷹問道:『你早已計劃好要死在這裡,和你的妻子一起?』
夜梟虛弱地點了點頭。
『好!我會成全你!』獵鷹允諾道:『我會照你先前所說的,放把火燒了這棟別墅,為你舉行火葬。』
夜梟沒再說什麼,只是癡癡地看著妻子的畫像。
獵鷹走到壁爐前用火鉗子夾出燒紅的炭火丟往各個角落,火苗很快的沿著地毯、窗簾等易燃物燃燒起來,他這才去解下楊婉菁的繩索。
楊婉菁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還沒有昏過去?儘管受了這麼重的傷,儘管她已經感到呼吸困難,為什麼她還能夠看到獵鷹不在乎她生死的一舉一動?
她突然羨慕起夜梟的妻子,那樣的死法也算是種幸福吧!
能平靜安詳的死在至愛的懷抱裡,她知道她是幸福的;夜梟是以他全部的生命來愛她,當他不得不扣下扳機的一剎那,夜梟不僅是結束了他妻子的生命,同時也判了自己死刑。
她現在也即將死去,卻是死在對她恨之入骨的人的手中,說不定獵鷹待會兒乾脆就將她丟在路邊,任憑她孤獨的死去。
她覺得身體越來越冷,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大約是離死不遠了吧!她刻意不去看獵鷹,不想在死前的一刻還看到他眼中的恨意,不想看到他的冷酷無情;她放縱自己沉入八年前的回憶中,只想帶著有關杜立風的甜美回憶死去。
屋子裡的火越燒越旺,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熱度,仍然冷得直發抖,她看到夜梟帶著溫柔的微笑看著妻子的畫像,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彷彿看見畫中的女郎離開了畫框,溫柔地將夜梟攬入懷裡。
第六章
楊婉菁覺得自己躺在一大片有如白雲般的棉絮中,又像是躺在海面上,以一種平穩舒適的律動搖動她的身體,溫暖又舒服,幾乎想這樣長長地沉睡下去永遠不要再醒過來,但惱人的警笛聲一聲聲毫不間斷地敲送她的腦海中,固執地要喚醒她的意識。
她惱極了,想將開關關掉。想大叫著她需要安靜,她張開眼睛,卻看見火狐那張美艷的臉蛋正關切地看著她。
火狐輕柔地說道:「你受傷了,傷勢不輕,我們正要將你送往醫院急救,放心好了,你會沒事的。」
楊婉菁虛弱地轉動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救護車中的擔架上,口鼻部位套著氧氣罩,救護車在急速平穩地前進,昏迷前的事情一點一滴的回想起來,她突然拉下氧氣罩。
「我——」她只說了一個字便感到呼吸困難,她痛苦的喘氣,火狐連忙為她再套上氧氣罩。
「你會沒事的,有什麼事情,以後再慢慢說吧!」
不!她必須趁現在說,不然會來不及……會來不及……
她再度拉下氧氣罩吃力的說道:「別救我了!把……我的命……還給他……」
火狐斥喝:「胡說!你給我好好的活下去!」
「火……火狐……求你一件事……」她閉上眼痛苦地喘氣,急促困難的呼吸像是被一隻隱形的手扼住脖子般,隨時隨地會停止維持生命的呼吸。
火狐連忙道:「快說吧!」
「夜梟……是蓄意……走上……絕路,他……他一直……在等待……某個人……來結束他的生命,」楊婉菁喘著氣,困難地說:「……不要讓……獵鷹……步上夜梟……的後塵……求求你……」
火狐點點頭,「我盡力就是了!」
楊婉菁在得到火狐的應允之後,再也撐不下去了,放鬆地任由黑暗攫獲她的意識,雖然她只見過火狐兩次面,但直覺告訴她能夠相信火狐。
火狐為她調整好氧氣罩確保不會掉下來之後,才轉頭看著坐在角落的一抹冰影。
「真傻!也不想想是誰把你害成這樣,幹什麼還關心那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見獵鷹彷彿沒聽到般,她又開口:「獵鷹,你到底打算拿她怎麼辦?」
獵鷹仍毫無反應,她繼續問道:「如果你執意還要報復的話,不妨現在就殺了她。」
獵鷹依然保持沉默,身體卻明顯的僵硬了許多。
火狐暗笑著,表面上卻以冷酷的口吻說道:「我可以免費替你解決她。」說完,她拉下楊婉菁的氧氣罩。
豬鷹大喝了一聲:「別碰她!」他撲了過來,趕緊為楊婉菁戴上氧氣罩。
火狐冷冷的說道:「她只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女孩,不是鐵打的人,禁不起你這種玩法。」
獵鷹慍道:「那不關你的事!」
火狐忍不住提高音調,「如果你還不放了她,她會在死前先崩潰的。」
獵鷹譏諷地說道:「何時你變得這麼有良心了?」
「或許是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像她這麼癡傻的人了,」火狐望著昏迷不醒的楊婉菁。
「就算她真的欠了你什麼,你對她的傷害也該夠了吧!」
獵鷹粗聲道:「你懂什麼——」
「我懂!」火狐打斷地定定的說道:「我調查過了,當年的事不能全怪她,她只是聽從被怨恨沖昏理智而急於報復的親人的命令,尤其她從頭到尾目睹了她小阿姨的悲劇從發瘋到自盡身亡,即使是一個成年人都無法理智冷靜的承受這樣的打擊,你希望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能有多理性的面對這樣的慘劇?何況,你這八年來不也處心積慮的對付她當年曾經參與的幾位親人嗎?」
獵鷹怒道:「如此說來我父親是該死的了?」
「你父親的死純粹是意外。」火狐定定地說道:「雖然她母親邱夢月的脅迫才是導致這場意外的主因,但是你不能否認你父親當年對於邱夢婷的判決的確過於主觀,完全罔顧了事實的真相,背離了法律的條規,他不是以一個法官的身份做出這樣的判決,他是以一個男人的偏見做出這樣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