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企圖吧!」游伯伯跟他開玩笑,試圖緩和現場僵凝的氣氛,卻一點用也沒有。
「她還是這麼做了……」魏昕磊幾近失神地盯著游伯伯手上那迭文件喃喃自語,只見游伯伯沉重的歎氣。
從他父親那一代開始,他就擔任魏家的律師。他和已過世的魏老董事長私交甚篤,魏老董事長什麼事情都會找他商量。沈海貝也承繼這個習慣,將所有事都交由他處理,所以他今天才會到魏昕磊的辦公室找他。
「海貝改變了很多,現在的她跟以前不同,不再是一個可以隨手掌握的女孩,這點我們都該為她慶幸。」他從小看著他們長大,清楚每一個孩子的脾性,也知道魏昕磊在迷惘些什麼,忍不住勸魏昕磊。
「我沒有要掌握她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她能夠獨立,不要事事依賴我……」魏昕磊為自己辯解,辯解了以後,又覺得可笑。他忽略海貝是事實,他卻用這些借口搪塞,真的是太丟臉了……
「那好啊!現在她要獨立了,你若真的這麼想,就該好好好為她祝福才是。」游伯伯又一次拍拍他的肩,是安慰也是勸,叫他要勇敢的放手。
他一臉茫然的看著游伯伯,無聲的問他,怎麼能期望他做到,難道他不明白放手是最難的?
游伯伯搖搖頭,放手很難這點他比誰都清楚,但不放手,又能如何?
「海貝知道自己的責任,你父親會將財產留給她,就是要她幫你保管財產。現在你回來了,她當然該把財產還給你,這是很自然的事,你就接受吧!」他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認為,無論發生了什麼,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這一點海貝就比昕磊清楚,也比他理智。
魏昕磊聞言苦笑,她就要離開他了,教他怎麼理智?原來當初她也經歷過這樣的痛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把這些文件都簽了吧!」游伯伯把筆遞給魏昕磊。「這是海貝的願望,你已經耽誤她太多時間,如今該把時間還給她,不要再圈住她了。」她這一生,已經歷了太多的牽絆,該是開扇窗口讓她出去透氣的時候。
身為長輩,身為一個從小看著他們成長的長者,游伯伯明白自己實在不該講出這樣的話,卻又不得不挺身仗義執言。
旁人或許看海貝很幸福,從小被魏家收養,又被一大堆愛護她的人包圍。然而實際上她就像一隻籠中鳥,為了報恩,寧可折斷自己的翅膀,讓自己無法飛行,事實上她比誰都想逃脫這個籠牢。
「都簽了吧!」他勸魏昕磊把筆收下,拿回那些巨額的財產。這些財富對其他人可能是天上掉下的禮物,對海貝來說,卻是沉重無比的負擔,他希望能幫她把它們搬開。
游伯伯的意志,就像他的委託人一樣堅定。魏昕磊苦笑接下筆,在文件上一一簽名。
或許游伯伯說得對,是該收回責任的時候。但他收回財產,不等於放任她自由,至少,在他的心裡,他是不可能放的。
「都簽好了。」簽妥了文件,沈海貝算是完全卸下了責任,游伯伯很滿意。
他收好文件,一一檢查,直到確認全部的文件都已經簽上名之後,才將它們收在帶來的皮箱裡,喀一聲合上。
魏昕磊原本以為他立刻要走,正打算起身送他到門口,這個時候游伯伯卻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提出警告:「你最好留意一下昕浩,不要太信任他。」
這算是很難得發生的狀況,老律師的話一向不多,也從不饒舌,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游伯伯,不然怎麼會如此懷疑?」魏昕磊以為他是指魏昕浩做假帳的事情,但真實狀況遠比這複雜得多,也殘酷得多。
老律師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魏昕磊,他懷疑老友是被他二兒子害死的事。但他沒有證據,光憑推論也不能就一口咬定必定是對方干的。更何況這牽涉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稍一不慎,即可能掀起一場極大風波,不得不小心處理。
「游伯伯?」
「沒事,反正你自己要小心就對了。」老律師決定不說出個人推測,只囑咐魏昕磊自己要注意,魏昕磊雖然表面點頭,但他心裡明白,內情必定不單純。
「好了,我該做的事都已經做了,你也應該去做你該做的事。」老律師話中有話的繞口令,繞得魏昕磊一陣莫名其妙。
「什麼該做的事?」他不懂,文件也簽了,他的警告也聽進去了,還有什麼遺漏不成。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老律師歎氣。「但我實在不忍心看見你和海貝就此分手,只好對不起海貝。」
魏昕磊還是不懂。
「海貝要離開了,昕磊。」老律師終於宣佈正確答案。「剛剛我出門之前,接到海貝的電話,說她正要搬出去,還問我事情有沒有辦妥,真是個富責任心的女孩--」
「昕磊,你有聽見我說話嗎?」怎麼呆成木頭人一樣?「我說海貝--」
而後,他就只能對著空氣說話,魏昕磊早已奪門而出。
這才對。
老律師點頭的同時,眼角亦泛出淚光。
每個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要能及時悔悟,別讓既有的傷痕越擴越大,才是正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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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BMW跑車,像顆子彈穿梭在溫哥華市的道路上,街上每一個行人,莫不被它的速度嚇到。
「怎麼搞的,車開這麼快……」
大家議論紛紛,心想這個駕駛罰單接定了,駕駛座上的魏昕磊卻一點都不怕。
交通違規的罰單算什麼?他怕的是來不及阻止沈海貝離去,那無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懲罰。
魏昕磊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沈海貝可能已離去的想法,讓他不知不覺加快油門,終至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