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昕磊火速將沈海貝載回公寓,將她抱上床,一會兒摸她的頭,一會兒摸她的腳,一會兒問她感覺怎麼樣?一會兒又自問自答,說她一定嚇壞了,他真是個豬頭,問了這麼愚蠢的問題。
沈海貝忍不住噗哧一笑。此刻他的行為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她想不笑也難。
「妳還笑?」魏昕磊見狀睜大眼睛。「剛才妳差點沒命,妳知不知道?」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曉得啊,磊哥。」她依舊忍不住笑意。「我只是覺得你這個樣子好傻,傻得讓我覺得好幸福。」
「是嗎?」他挑眉。
「嗯。」她用力的點頭。「現在我終於有未婚妻被寵愛的感覺了。」多棒。
「胡說,我從以前就很寵妳。」他可不是從現在才開始寵她,以前就很保護她了。
「你是寵我。」她從不否認。「但是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的寵是哪一種寵;是愛呢?或者純粹是哥哥疼愛妹妹?我想你自己都很迷惘。」
「過去確實如此,但是現在我已經能分辨清楚,我對妳的寵是哪一種寵了。」魏昕磊反駁。
「哦,是哪一種?」沈海貝興致勃勃地問。
「當然是情人間的寵了,這還需要問嗎?」他真想打她的小屁股,分明是故意找碴。
「所以我才說幸福啊!」她不是故意找碴,只是希望經由他的口確認,這是世間所有女人共有的通病,她也不例外。
「要我上床陪妳嗎?」他想摟著她的肩,給她安慰。
「好。」她也想倚偎在他身旁,聆聽他的心跳,那是全世界最有效的鎮定劑,足以幫她度過差點被殺的恐慌。
幸福在沉默中流轉,隨著彼此沈穩的心跳,轉進更深的角落。愛情有時並不一定要濃烈,淡淡的感情也很有韻味,總能在千百年後聽見它的回音。
「……妳認為,是誰想殺妳?」不過在品味愛情之前,他們還有個棘手的問題有待解決。
「不曉得,我一點概念也沒有。」沈海貝無力地苦笑,一樣想不出來兇手是誰。
「妳不可能跟人結怨。」魏昕磊傷透腦筋。
「是啊!」
「那就是死結了。」魏昕磊歎氣。「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沒離開加拿大,妳就不會出車禍,也不會--等等,會不會跟妳那場車禍有關?」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關連。
「我不知道。」她沒想過。「如果有的話,也太離譜。」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誰還會在乎那則舊聞。
「難說。」偏偏就是有人會在乎。「說不定是那個肇事者,他怕被妳認出來,所以想殺妳滅口。」
「問題是我根本沒見到他的臉,他殺我又有什麼用?」這邏輯根本不成立。
「妳怎麼知道自己沒有看見他的臉?」他不贊成的反問沈海貝。「妳自己也說過,自從發生車禍以後,妳的腦海裡面經常會有影像跑出來,說不定就是車禍當時的情形。」
這有可能,人類的大腦是很奧妙的一種器官,可以記錄許多事。沈海貝不否認她的腦子裡經常跑出一些模糊的影像,但她一點都不想碰觸。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好累。
「海貝--」
「請體諒我,磊哥。」沈海貝疲倦地截斷他的話,表情哀傷不已。「魏爸爸臨終前交代我要好好過日子,我打算遵守他的遺言,所以請別再說了。」
說她膽怯也好,或是不夠堅強也罷。她是真的累了,現在她只想安穩的過日子,不想再去想這些可怕的事。
冷不防提及已逝的父親,魏昕磊的內心更加愧疚,久久說不出話。
「……我爸……他死前曾提到我嗎?」想到他是怎麼和他父親分別的,魏昕磊幾乎不敢開口問。
「……沒有……」沈海貝也幾乎不敢回答。「但他也沒有提起浩哥,對我也只有這簡短的一句話,之後就嚥氣了。」
這該是人世間最深刻的傷痛,她相信魏爸爸一定還有許多話要說,只是沒有機會說出口而已。
魏昕磊不住地抖動身子,沈海貝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很難過。
「你要原諒魏爸爸,磊哥。」沈海貝安慰他。「當時情況緊急,魏爸爸幾乎從被送到醫院的那一刻起,醫生就宣佈沒救了。這些話還是他強忍著痛,好不容易才對我擠出來的。」
當天的情況就像一場惡夢,是她這一生中最難度過的日子,有一度她甚至以為自己會活不下去,要不是魏爸爸臨終前的遺言激勵她,她恐怕早就瘋了。
「對不起,讓妳一個人經歷過這麼多事情,我真該死。」魏昕磊用顫抖的手摸她的臉,是道歉,也是悔恨。
「沒關係的,磊哥。」她反而抓住他的手,勇敢微笑。「再痛苦的日子我都熬過去了,我曾自閉過,也曾怨天尤人過,但我最後終究還是走出來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沈海貝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魏昕磊的痛苦,她最驕傲的磊哥哭了,然而她所能做的事,也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為他打氣而已。
「妳真是一個天使。」對他這個罪人而言,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他何德何能,竟能擁有她?
「我不是天使。」
他的天使這時卻搖頭。
「我只是一個愛你的女人。」沈海貝溫柔更正。
天使,或女人,這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且屬於他。
緊緊地擁住沈海貝,魏昕磊發誓,他將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的天使,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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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貝眼睛拆線當天,大家都很緊張。
在場每一雙眼睛都盯著醫生的手看,等待布條拆下後的結果。
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睛之中,僅有一雙眼睛隱隱透露出不安。這雙眼睛跟那日刺殺沈海貝的眼睛雷同,也跟兩年前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很像,同樣陰沈,甚至帶有一些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