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沈海貝重見光明,更怕她會當眾指認他就是開車撞她的兇手,但身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以及未來的小叔,她眼睛拆線,豈有不來的道理?因此無論他再怎麼害怕,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話說魏昕浩自從那天醫院失手以後,每天都心驚膽顫地過日子,唯恐被人發現,他就是那個蒙面兇手。
這實在不好過,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初他就應該花錢去僱用殺手的,只是他一直想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才遲遲不敢僱人,沒想到卻陰錯陽差,反擺了自己一道,只能自認倒霉。
魏昕浩萬分後悔,自己沒能將沈海貝順利除掉。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可能沒認出他來或是直接把他忘掉。醫生不也說過她因為驚嚇過度,不記得任何事?這就表示,她有可能不記得他開車撞她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從此以後,他就可以正常過活,再也不必夜半驚醒,擔心她會認出他來……
「昕浩,你做什麼額頭一直冒汗?」
縱使在這緊張時刻,昕磊依舊注意到魏昕浩不尋常的表情。
「哦……哦!沒什麼,我只是在替海貝緊張。」魏昕浩不曉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頻冒冷汗,等回過神來已是滿身大汗。
「是嗎?」魏昕磊還是覺得很怪。「不必緊張,我對David的醫術有信心,海貝一定會重見光明。」他向來是個自信家,也容不得別人懷疑,更不容許有人阻撓他的計劃。
「我也是這麼想。」魏昕浩實在恨透了他哥哥這份自信,自他在醫院失手以來,他就是帶著這份自信,一直守護在海貝身邊,害他找不到別的機會下手,她才有這個機會完成手術。
「一、二、三,張開眼睛。」
來自醫生的指示,提醒在場所有人,最關鍵的時刻已到,沈海貝能不能重見光明,就看她能不能順利睜眼。
睜開眼睛,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過去兩年,她每天都睜開眼睛,但一樣看不見東西,這次會有所不同嗎?還是仍舊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
「海貝,不要害怕,儘管張開眼睛。」她最愛的人就在她身邊鼓勵她、安慰她,這帶給她莫大勇氣。
她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慢慢張開眼睛。剛開始視線仍是一片模糊,不久後漸漸變得清楚起來。
「怎麼樣,海貝?妳看得見我嗎?」一旁等待的魏昕磊心焦地問。
沈海貝將視線轉向魏昕磊,晶燦的眼睛,反映出他的身影。魏昕磊緊張地看著她,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他。
「……我看見我自己了,磊哥。」她緩緩綻開一個微笑。「我在你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我變得好醜。」
雖然她的遣詞用字是如此可笑,魏昕磊卻覺得那是全天下最美的語言,她重見光明了。
「海貝!」他激動地抱著她,多少愧疚與情感在這個時候決堤,找到發洩的缺口。
她也緊緊地回抱魏昕磊,這段路走來一路艱辛,若是沒有他的陪伴,她不可能做得到。
兩人著實擁抱了一陣子,旁人看了很感動,魏昕浩卻是額冒冷汗兼胃抽搐,卻又不得不向前致意。
「恭喜妳重見光明,海貝。」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我們都非常為妳高興,妳真的辦到了。」
他虛假的口氣、偽善的言語,成功引起沈海貝的注意。她將視線轉向他,卻也在同一時間,開啟封閉的記憶。
記憶如潮水一樣向她湧來,將她衝向兩年前那個下午。
那時她正開著車,朝公司的方向前進,不期然出現一輛未懸掛車牌的車子,在對面車道出現。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這輛車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第二個反應是駕駛她也見過,好像是浩哥。
正當她的大腦忙著處理這兩個訊息之際,對面車道的車子,突然改變車道,對準她正面衝過來。
她反射性的轉動方向盤,無奈對方車速過快,她又來不及踩煞車。於是當場撞上安全島,她整個人夾在車裡面動彈不得,頭部受到強烈撞擊而暈過去,等她醒來,已經身在醫院,並且看不見。
「海貝?」魏昕浩的笑容當場僵在臉上,她的反應好怪。
「海貝。」魏昕磊亦不明白她為什麼動也不動,只是一直盯著他弟弟,也跟著幫忙呼喊她的名字。
沈海貝還是不動,眼睛直直地盯著魏昕浩,彷彿在做最後的確認。
「你為什麼要開車撞我,浩哥?」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後,她緩緩開口。
「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不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她終於能夠記起是誰開車撞她,又是誰把她逼入絕境。
大家都被她這突然說出口的話嚇一跳,尤其是魏昕浩,更是驚慌不已。
「妳在胡說什麼,海貝?」他滿身大汗的狡辯。「什麼開車撞妳?什麼對不對得起?我完全聽不懂,妳不要亂說!2
「不,我沒有亂說,我都記起來了。」她語氣平靜的搖頭。「那天確實就是你開車撞我,你還特地開了那輛你很少開的黑色休旅車,因為它夠大夠重,撞擊起來特別有力,才能把我逼上安全島,對吧?」
「妳……妳不要亂講,我哪有什麼黑色休旅車,我只有跑車……」
「你有,浩哥。」她堅持。「你怕魏爸爸發現你又買車,就把車偷偷藏在離別墅不到一百公尺的倉庫,但還是被我發現了,你確實擁有那輛車子。」
「胡說……」魏昕浩臉色大變。
「我沒有胡說。」沈海貝的語氣異常堅定。「不信的話,你可以和磊哥一起回到別墅倉庫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
「昕浩,你居然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一旁的魏昕磊始終不願相信,自己的弟弟是這麼惡毒的人,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