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剛才的境況相比,她現在簡直像掉進地獄裡了。
那個冰人,不會改變主意打算讓她痛不欲生地死去吧?
「小……小姑娘,妳真的活過來了?」那圓胖年輕人一直觀察著躺在床上、終於張開眼睛醒過來的少女;這時他看她皺著一張漂亮得像仙女的臉,似乎疼得很厲害的樣子,他立刻又一陣緊張,又想確定她是不是沒變成鬼。
別光這時除了痛,思緒也亂七八糟。她已經發現了自己正置身在她無法想像的破爛房子裡、躺在一張破爛的床上、蓋著一條破爛的被子……
換言之,這地方絕對跟皇宮扯不上關係!
那麼這裡究竟是哪裡?她又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她會全身上下這麼痛是因為……
對了!最後這個問題她自己倒是立刻有了答案——她被青衣女子打傷了。
別光想起來,可她才一動,身上那傷口就疼得更厲害了。
「唉!妳……小姑娘妳先別動啊!」注意到她的舉動,圓胖年輕人馬上衝過來伸出手要制止她,不過就在他的手即將碰上她的肩時,他又想到什麼地連忙縮了回去。「妳要做什麼,告訴我,我幫妳做就好了……」他站在床邊急叮嚀。
別光喘著氣,暫時放棄了;而且她好像也沒什麼力氣。
她抬眼看向這自她在這裡「醒來後」,唯一在這屋裡出現的人。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乾澀沙啞、一點元氣也沒有的聲音確實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她開始懷疑,剛才她和冰人的對話是不是在作夢?
圓胖年輕人仔細看著她的臉色,總算確定她真的已經活過來了。他先鬆了口氣,然後趕忙走開去替她倒了杯水再過來。
「妳要不要先喝點水?」他靦腆地捧著水看她。
別光雖然自小就深居皇宮,但皇宮中的爾虞我詐、虛虛實實的人和事她看了也下少,所以一個人是好是壞,她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眼前這人,她知道根本就不必提防。
別光對他的好意,只點了點頭。
而圓胖年輕人先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伸出一隻手稍微地將她自床上半扶起來,然後把杯子湊到她嘴邊餵她喝了幾口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讓她再躺叵床士。
做完了這些事,他已經滿頭大汗,又忍不住吁了口大氣。
「謝謝你。」別光有些好笑地看著光伺候她喝水就如臨大敵般的大傻哥。
「呃……啊!沒什麼!沒什麼!妳不用謝我……我只是怕我不小心會弄痛妳的傷……我爹也常說我粗手粗腳的……」他隨便用袖子抹去一頭的汗,咧嘴笑了笑。
別光這時已經慢慢習慣、適應身上的痛了。雖然心情還無法放鬆,不過至少沒剛開始時那樣緊繃了。
「是你救了我?」她會在這裡醒來當然不是偶然,肯定跟眼前的人有關。更何況由他方纔的話和態度看來,想必他本來以為她能活過來是奇跡。
對呀,就連冰人都口口聲聲說她快死了,可是現在她怎麼沒死?他不是想拿回他的什麼鬼東西嗎?那她現在還活著是代表什麼意思?
他放了她一馬,還救了她?或者他另有什麼詭計?
還有,那傢伙現在又在哪裡?
過了一會兒,她才由這大傻哥口中大略知道了自己會在這裡的經過——
救她的是眼前這圓胖年輕人,他叫阿樹。三天前去後山的溪裡捉魚時剛好發現了全身是傷、奄奄一息躺在草地上的她;他嚇了一跳,趕快把她背回家來,但真正救了她的是他爹,他爹是個草藥師。
這二天來就是靠他們父子倆人不眠不休的照顧,她才得以活過來。但由於她傷得很重,這三天來一直沒醒,所以就連他們也都以為到最後會救不活她。
這也就是方才阿樹見到她忽然張開眼睛會被嚇到的原因。
那麼……從她自神殿下出事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這三天,皇宮那裡、太后那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春呢?冬呢?他們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還有哥哥到底回去了沒有?
不過她的疑問一大堆,其中最重要的是——她是怎麼從神殿下離開的?她到底又是在哪裡?
而且……
她另一個該死卻又沒死的為什麼是——她不是一踏出皇宮就會有事嗎?
「妳怎麼了?是不是傷很痛?身體不舒服?我……我去鎮上把我爹找回來!」這時忽然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勁的阿樹馬上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跑。
「阿樹……」別光是感到很不舒服,而且想愈多頭就愈痛。不過她得再弄清楚一件事,「這裡是哪裡?離皇宮有多遠?」
「皇宮?」阿樹一愣,生澀地念出那兩個字,彷彿那是他從不會有機會接觸到的。「妳說的是那個……天子住的地方?那裡……那裡遠得很、遠得很哪!」他奇怪地看著她,「妳怎麼會問起那個地方?我告訴妳,那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就連我爹也從沒去過王城。難道……妳家在那裡?」他也有腦袋靈光的時候。
他和爹救了她,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都還不知道她家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從她先前穿的衣服上知道她一定出身很好的事。
別光對他的疑問只稍稍遲疑了一下便點頭。
不過阿樹並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地跳起來匆匆往外跑。「對了!我快去找我爹回來!妳先忍著點,我一會兒就回來……」
別光就這樣看著他把搖搖欲墜的門板由外面關上、鎖住。她還聽到他在門外似乎在低聲說了兩句什麼,接著狗兒的低吠響了兩聲,他的腳步才接著往外一下子跑遠。
她的視線一會兒才從門的方向收回來,再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置身的地方。心想現在該怎麼辦?
「冰人!我知道你在!你快出來!」心一動,她對半空喊著。
她會莫名其妙掉到這裡來一定跟他有關係。既然是他害的,那他當然就得負責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