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感覺得到他。
他就在附近!
可是等了一會兒仍不見他出來,她不禁有些沮喪,又有些氣悶。這時,強烈的倦意來襲,原本打算撐到阿樹父子回來的她,竟抵不過那向她漫天撲襲而來的疲累,下一瞬,她跌進了黑暗裡。
她跌進的是黑暗的星河。
別光馬上反應過來。
「冰人!」她朝著滿是星星的無垠空間大喊。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又玩了什麼把戲,她只知道自己再度來了。
「小鬼,我的名字有這麼難記嗎?」悠揚的聲音先是充滿她的四面八方,接著,七彩繽紛的星星排列成了一艘小船的模樣後,那一身黑衣長袍、黑髮隨意瀟灑地束披在胸前的高大身影,便已慵懶舒適地斜倚在以星成形的小船上。
和第一次比起來,看見這奇異的光景,別光感到震撼和稀奇的是時間縮短了許多了。
她等著他和船從那一頭緩緩蕩過來。
「我不叫小鬼!」簡直像他們一直沒間斷地接著吵似的。
「彼此彼此,我也不叫冰人。」星船一下子便來到了她前方,剎朝她勾勾手指,「上來吧。」
別光只遲疑了一下,然後便毫不顧慮地跳上了「船」。但畢竟是世間見所未見、想也無法想像的玩意兒,她仍是好奇地用腳尖踩了踩用星星組成的船幾下,這才在他對面坐下來。
星船又緩緩劃了開,就在星河上輕蕩著。
不掩驚喜地看著船下像真的河水一樣流動的星河一會兒,別光忽然回過神地想到了對面的男人。
轉回頭,她立刻就逮到他笑咪咪看向她的視線。
「你在笑什麼?」心臟怦地莫名一跳,但她沒多想,只以為他又在打著怎麼取回他的東西的主意。
但她沒多想,一直透徹著她的剎,心卻被牽引地一動!
他微垂下眸,輕易抹去受眼前小鬼影響的痕跡。再望向她,他依然是之前的他。
「我在笑妳小鬼就是小鬼,也只有小鬼才能保持這麼旺盛的冒險精神。」像褒又像貶的。
冒險?別光倒是開始要冒火哩!
「喂!沒人告訴你,把人家姑娘叫小鬼是件多失禮的事嗎?你不想被本姑娘喊『老頭』吧?」她是在冒火沒錯,不過她的聲音和笑容卻甜膩得嚇人。
剎抬指搔了搔自己的下巴,倒沒反對地點點頭。「跟妳這生嫩的小鬼比起來,我的確是可以被叫老頭了。」
沒想到他還煞有其事的回答,別光反而一愣。
「那你到底有多老?」脫口而出地問。
瞧他的外表看起來頂多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好吧,若再加上他被封冰起來的十數年時間,他最多最多算到三十幾吧!可這離「老頭」的年紀也有段大差距,那他幹嘛一副自己已經七老八十的認真神情?她也知道他不是平凡人,也見識過了他的力量,但她也只以為他是力量超越許多異能者的不凡人而已……
難道他不只是像他們一樣的異能者?
剎卻忽然狡猾地笑笑。「男人的年齡是秘密,更何況我讓妳這小鬼知道這麼多做什麼?」
還「男人的年齡是秘密」哩!嘖!看樣子他根本是在騙人嘛!
「我說我不叫小鬼!」現在管他老不老、秘密不秘密,總之她不想再聽到他叫她「小鬼」。「小姐、大小姐、別光、別光小姐、別光姑娘……你可以隨便挑一個,就是不准再叫『小鬼』!」嚴重警告。
剎的黑眸閃映星光,似乎被她氣鼓鼓的模樣逗得很樂,哈哈笑了。
而他這一笑,滿天的星、流動的星,彷彿也感染到他愉快心情似地跟著大綻光芒。一時之間,星光更是耀眼。
但別光沒注意到星星的變化。「喂!這有什麼好笑的?!」要翻臉了。
剎的大笑好一會兒才慢慢收斂,不過他仍一臉止不住的笑意。他當然也發現到她簡直快噴火的俏臉了。
「不過是個名字,妳又何必這麼在意?」他自然不會讓她知道他其實是被她氣嘟嘟的樣子惹得發笑的。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臭冰人、臭老頭!你在不在意?」回敬一記。
剎的眉一揚,只略略思索了一下,接著朝她頷首承認:「好吧,妳贏了,別光姑娘。」滿意了吧?小鬼!
贏得勝利,別光倒一點也下得意,因為本來就是她對。
她看向他,卻發現不知何時他手中竟忽然多了個泛著幽亮紅光的杯,而他正悠哉地啜飲著杯中物。
對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問他,沒想到她竟為了要他更正名字而把這事給忘了。
「我到底在哪裡?是在阿樹的家,還是在這裡?」她第一個問。
一閉眼、一張眼,她就在那裡、她就在這裡,他是怎麼辦到的?而且在那裡,她身體的感覺真實強烈,就連受傷的痛楚也清清楚楚,她知道那才是真實的世界。但是在這裡,她身體的感覺又不一樣,彷彿她的身體是她的、又不是她的,至少她不會痛、沒有受傷……
這是不存在這世上任一個地方的地方。她隱約知道,這或許是他以他的力量幻化出來的世界。
她再一次體認到:他是一個非凡人。更或許,他連「人」都不是!
「對妳、對你們來說,我確實不是凡人,不過我應該可以歸類為『人』。」像要解救她紊亂的思緒似,他忽然開口。
別光一愣,直盯著他一瞬間顯得有些奇特的表情。
他的嘴唇上浮起一抹謎樣的笑,「妳對我這麼好奇,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事了?」
她馬上想起自己的小命。「你是要威脅我,我又要沒命了?」
「妳告訴我,妳很想要活下去是因為有什麼人讓妳牽掛留戀?還是這世上的哪件事有讓妳非活不可的理由?」他這麼問。
別光一時被他問得呆了呆,但隨即理直氣壯地回他:「這哪需要理由!人要是可以活著,會有誰偏去找死嗎?」
「我就見過不少。」他舉杯又喝了口瓊漿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