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兒忽然醒了過來,迷濛的眼一下子就鎖住了他。
「陪我……不要走……」她苦苦哀求。
他不假思索的立刻點頭,被抓住的手一個反轉,握住她的。
得到他的承諾,她放心了,嘴角微揚,然後又昏睡了過去。
難道當真只是一股傻勁兒?一張年輕、稚嫩的姣好面孔突然隨著記憶竄入腦海,清脆而帶著不屑的嗓音字字像刀、像劍刺人胸口。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服務生,我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你信不信?
趾高氣揚的驕傲面孔與床上的人兒相疊,迷惘立刻煙消雲散。
掌中小手的高溫已退,他略略用力捏住青蔥纖指,看著她的雙眼毫無溫度。
當羅紜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一晚未曾離開的男人此刻伏在床沿,已然入睡,左手與她的右手不曾分開。
他陪伴了她一夜?羅紜好訝異,但隨即開心的笑了。原來昨晚的一切不是夢,他真的答應陪在她身邊。羅紜移動身子,弓成弧形,將頭輕靠在他的大掌旁,形成依偎的姿態。
可惜她的美夢不過兩分鐘,他沒一會兒就醒過來了。
「你醒了?」剛睡醒的他聲音帶著沙啞,好聽得讓她心悸。
「嗯。」
大掌按住額頭,「燒退了。」她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呼吸也不再急促,可見病情無大礙。
「是好多了。」她也抬手按住額頭,感覺他殘留的掌溫。
鬆開在他左手掌心的手,「給我你保鏢的電話號碼。」
「等我好了,你送我回去就好。」
「我沒空。」他不帶感情的說。
「你要去哪?」她毫不掩飾她的失望。
「我下午要去大陸。」
「大陸?」她撐起上半身,注視著忙碌穿衣的他,「去大陸幹嘛?」
「我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在大陸。」
「做什麼?」
「關心我的生意。」他已經不打算隱瞞他的身份了,這也表示,他不想再玩下去了。
「你的工作不是牛郎?」她突然想起昨天昏迷前所看到的VOLVO標誌。
「那是騙你的。」唐斐華拉好大衣領子,雙手撐於床沿,與她錯愕的臉平視,「我是丹尼耶法式餐廳的老闆,不是服務生。」
「你是老闆?」她霍地瞠大眼!某個名字自腦中一閃而過,「唐……唐斐華?」他不叫唐華……他連名字都是騙她的?!
「對。」他自大衣內側口袋拿出精美名片夾,抽了張名片給她。
他不只是丹尼耶法式餐廳的老闆,也是醫療器材貿易商,還有在大陸設廠……他不是一窮二白的窮酸鬼,他有事業、有地位,不是小服務生,更不是牛郎店卑賤的牛郎!
捏住白色名片,羅紜的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為什麼要這樣做?」
「拒絕你!」
長長的利劍刷的一聲,狠狠刺人她的胸口。
「你可以直接說……」
「但你不會立刻放棄。」他直起身來,「電話!」
他的意思是指她很厚臉皮嗎?
「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殘餘的勇氣擠出最後一個問題。
「對。」他的答案明快俐落。
所有意識瞬間離她而去,一向神采奕奕的眼變得空洞無神。
該死的!不要用那種眼神看他!
唐斐華用力一咬牙,搖晃她的肩膀,「給我你保鏢的電話號碼!」
「啊……電話號碼?」一點點的神志被拉了回來。「0932313……」破碎的嗓音幾乎難以辨認清楚。
唐斐華在手機鍵上快速按下數字,當拇指尖觸及鍵盤上的「3」時,動作倏止。
「這是你的行動電話!」他的語氣十分肯定。
「是我的行動電話號碼沒錯……」羅紜雙目一閃,「你記得?」槁木死灰的面容浮現了一絲生機,「你記得我的行動電話號碼?」
他從不曾這麼想詛咒自己優異的記憶力。
「我看你恢復得很好,電話自己打!」他甩手拂袖而去。
唐斐華方拉開病房的門,就瞧見朝他怒目而視的姚青藍,她的身後站著神情沉重的季焉然。
「為什麼要傷害她?」
唐斐華冷瞥義憤填膺的姚青藍一眼,「正合你意。」
姚青藍一個箭步伸手想抓他,不料竟被他輕易的閃過。
「少煩我!」他嚴厲的瞪她一眼,姚青藍莫名地震懾了一下。
「去陪你的小姐。」季焉然拍拍姚青藍的肩,快步跟上了唐斐華。
兩人沉默疾走了一段路,最後仍是季焉然先沉不住氣。
「她真的喜歡你。」
「對。」
他肯理會他,讓季焉然有些訝異。
「你也喜歡她。」
「焉然,」唐斐華停下腳步,與季焉然對視,「當我愛上一個女人,就是一輩子。」
季焉然霍地明白,「你在害怕?」
「我誓死保護我現有的一切,但過去的經驗讓我明白這個世上沒有絕對,所以我更是戰戰兢兢。我的事業我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自信會越形成長茁壯,但我對於人心沒有信心。」
「十年前的事,仍舊綁著你。」季焉然懂唐斐華為什麼恐懼的原因,可無端承受的羅紜太無辜。「你想測試她的底線在哪裡?難道不將她傷得體無完膚不肯罷休嗎?」
他頓了一會兒,方沉聲道:「如果她仍堅持愛我的話。」
「夠了!」季焉然沉聲怒道:「都十年前的事了,你幹嘛還讓過去綁住你的心,看不清楚眼前的女人到底是在玩你還是真心待你?她不是那個勢利又現實的李芸好嗎?清醒點吧!唐斐華!」
你有毛病!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季焉然心裡有股衝動想敲醒他的腦袋,但他知道這樣做也沒有用。
一個人除非自己想通,旁人的好心提醒、責罵等等舉止行為都不過是囉嗦。
因為他的用情深,遭到背叛時的打擊更是沉痛。季焉然明白,但他沒有那個能力帶他脫離,他也無法肯定嬌柔大小姐是否撐得下去,尤其是在她明白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有多絕情殘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