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午睡時間,階級較高的丫頭、僕役全休息去了,整個宅子安靜無聲。她在這兒工作異常繁重,天未亮便得起床打掃,接著準備早膳及將堆積如山的髒衣服搬到一里外的小溪邊洗滌,工作量之大常教她喘不過氣來。不過,即使如此,下午負責將屋後三個大水缸填滿的工作,卻是她最喜歡的工作;即使因此雙手更加粗糙,她也甘之如飴。
說也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向來人見人愛的甜美笑容在這兒成了毒蛇猛獸,其他的丫頭們見了她不是搖頭,就是一臉鄙夷的白眼相向;除了安排她到這兒來的大鬍子外,沒有人肯和她說話。在這種窒悶的氣氛下,饒是再樂觀的人也受不了,光是想到必須面對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她的肚子就忍不住抽痛。所以囉,即使必須付出更多勞力,這一小段空白的時間還是值得欣喜。
她忍不住甜甜一笑。
身子一放鬆,她便忍不住想起那晚的事。
從大鬍子口中,她終於知道那晚輕薄她的男人就是整座西島的主人;大夥兒每日的吃喝穿睡,全靠他一個人張羅。這些天,他就是為了排解島的另一邊所發生的糾紛,所以離開大宅;不過,由於平時訓練有素,即使他不在這兒指揮,手下還井井有條地進行著分內事。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大夥兒口中,日理萬機的他嚴肅又冷漠,除非必要絕不贅言。但是,那晚她看到的他,卻是熱情又邪惡;不僅恣意挑逗她,還惹得她慾火焚身,她著實沒有辦法想像他殘酷的一面。
迷濛地看著前方,薛鈴香困惑地皺起眉頭,絲毫沒有注意到朝她而來的馬蹄聲。
噠噠噠……
地震了嗎?
發呆中,薛鈴香遲鈍的發現異狀,她愣愣地看著水桶裡水波蕩漾,緩緩轉身。
「啊!」
迎面撲來一龐然大物,薛鈴香還來不及看清楚來者何物,瘦弱的身子便教一股強勁的力量撲倒在地。
「呃……」
辛辛苦苦打來的水隨著她跌跤絆倒,淋了她一身濕,霎時,她成了在泥堆中打滾的小豬。
「你沒長眼睛呀?笨蛋!」
呼痛聲尚來不及出口,震耳怒吼凌空而降,她委屈地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人。
這聲音錯不了的,一定是他!
薛鈴香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把水桶扶正。
看來,她的好日子結束了,現在的工作量加上伺候他,她恐怕得不吃不睡才有辦法應付。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那麼多了,她得快些把大水缸填滿,否則,待會兒又有一頓排頭吃了。
第八章
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騰格爾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便撲倒在大床上;充滿血絲的眼睛及滿青色鬍渣的下巴,讓他看起來又憔悴、又狼狽。
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加上一早上的快馬奔馳,耗盡了他所有氣力;饒是再風流惆儻的翩翩公子,也要成了不修邊幅的流浪漢。他現在只想狠狠睡上一覺,至於剛剛那個沒長眼擋在路中央的小廝,就待他養足精神後再好好訓斥他一頓,讓他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這一覺睡得極為舒服,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已是夜幕低垂,騰格爾舒懶地伸了個懶腰,眼睛盯著床頂,讓腦中暫時空白。
這三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先是調節雙方的爭執,接著進行溝通,甚至打了場架;這麼折騰下來,讓他忍不住火冒三丈,只想以暴力解決一切,要不是僅存的一絲理智控制著他的衝動,現在他可能還陷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感覺元氣又源源不絕地灌入身體裡,無盡的飢餓感瞬間襲上他的知覺。
一整天下來滴水未進,讓他口乾舌燥;適才回來時他只想著睡覺,也沒通知人,這會兒大概沒人知道他在屋子裡吧!記起離去的安達慰勞他的「好意」,他扯開喉嚨喊道:「來人哪!」
相信安達定會將她安置在距離他最近的房間裡,利用逗她來紆解一下這幾天累積的悶氣,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無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她在他身下輾轉嬌吟的模樣,想要見到她的渴望倏地強烈起來。
這幾天她有想他嗎?
他或許是一個好主子,但絕不是一個好情人,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想要知道女人對他的看法。
平癱在床上,他想著待會兒要和她說些什麼。但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張清秀的小臉出現,他忍不住放聲大喊:「薛鈴香!」
這丫頭不會趁他不在時摸魚去了吧?看這天色,就算午睡睡沉了也早該醒了,沒道理他等這麼久都沒回應呀!
希望落空及惱人的飢餓感,讓他原先的期待都化作怒火;他坐起身子,運定真氣大吼:「安達,馬上進來!」
響亮的吼聲傳遍整棟大宅,聞者無不毛髮直豎,戰慄發抖。
須臾時間,一抹身影閃入,順手點亮案前的燭火。霎時,燈火通明。
「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驚詫地看著坐在床上的人問道。
沒有理會他的問題,騰格爾逕自問:「人呢?」
「啊?」沒頭沒腦的問話,誰知道他在問些什麼呀?
「別裝傻,除非你想幫我滅火。」事事不順已經夠教人生氣了,這時候他可沒心情和他玩猜謎遊戲。
瞧騰格爾滿臉不悅之色,安達才不想惹上無妄之災,會讓男人莫名其妙發怒的原因,不是為財,就是女人。對騰格爾來說,擁有的財富已是吃喝三輩子也用不盡:既不是為財,就是女人囉。
安達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眼裡閃過一抹興味,瞧他暴躁的模樣,該不會是對「她」著迷了吧?
他試探地開口:「鈴香她……」
「誰准你喊他的名字?」雖然知道自己不可理喻,但是聽到安達這麼親密地喊她的名字,騰格爾忍不住板起臉,怒火更熾。「她人呢!」
「大概在廚房吧!」見他怒目圓睜,瀕臨爆發邊緣,安達不敢多撩撥,識相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