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大半沒入他身體裡的刀戟,用力一拔,反手擲出,刀鋒恰恰插入黑虎的心口;可憐他策劃許久的血腥行動,還來不及看到結果,就一命嗚呼了。
群龍失首自然大亂,騰格爾把刀抵在地上,撐著失血過多而虛弱的身子,喘息的看著逐漸控制住的場面。
「騰格爾,你怎麼樣?」薛鈴香哭了起來。
「沒事,別哭。」她的眼淚令他心痛,相較之下,身上的傷倒沒那麼重要了。「鈴兒,你帶奕兒進去,別讓他看這麼血腥的畫面。」
「不要,你都受傷了,我怎麼走得開?」串串珠淚狂洩,薛鈴香猛搖頭。
「聽話,我得幫安達把其他人解決掉,你們在這兒,我不放心。」
身上的傷口愈來愈痛了,騰格爾知道自己的極限,看其他弟兄因激戰而漸露疲態,他急著上前解決剩餘的鼠輩。
「別去,我不要你去!」恐懼令薛鈴香任性地拉住他。「你受傷了,得趕緊上藥才行!」
「鈴兒,你……」
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騰格爾知道她嚇壞了。但是,刀劍無情,多待在這兒一刻,危險就增多,他不能冒這個險。
「你跟我進去。」她忘了矜持,哀怯地求道:「求你!」
「我……小心!」
騰格爾反應極快地轉向銀光閃動處,二話不說地揮劍攻擊,一陣刀光劍影之後,他喘得更厲害了。
不行,非得速戰速決不可!
他將鈴兒母子推向木箱後,確定他們暫時安全無虞,大喝一聲,便提力衝進棍戰中。
既然阻止不了他,當下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減輕他的負擔,薛鈴香緊抱著奕兒,向來無神論的她,也忍不住喃喃禱告了。
她提心吊膽地盯著騰格爾略顯遲疑的腳步,生怕一個閃神,就再也看不到他。
「娘,爹爹的傷……」被悶得頭昏眼花的奕兒掙扎地問道。
「沒事、沒事。」彷彿多說幾聲便能化險為夷似的,薛鈴香不停地說著:「不礙事的。」
看他艱難的閃過攻擊,薛鈴香差點兒驚叫出聲,趕緊用手摀住嘴巴。
老天爺保佑他別出事呀,否則,她也活不——去了。
有了騰格爾的加入,勝負很快便見真章了。
視而不見甲板上血流成河的屍體,薛鈴香抱著奕兒顫巍巍地走出隱蔽處,正想走向騰格爾時,矗立在正前方的巨人倏地倒下。
「不,不要——」
* * *
即使已經疲憊不堪,薛鈴香還是勉強撐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騰格爾。
事發後,船便加足了馬力,硬是把餘下的航程趕在五天內抵達西島。
她從來沒想過,像天一樣偉大的騰格爾會有倒下的一天,此刻她真恨自己不坦白,更怕來不及出口的表白成為遺憾。
大夫來了又走,藥單一張張的開,藥也一碗又一碗的送來,躺在榻上的騰格爾還是不見好轉。纖手輕輕撫上他慘白的臉龐——薛鈴香乾澀的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他該是霸道而意氣風發的睥睨著屬於他的王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虛弱。
窗外漸漸亮了起來,隱約可以聽見早起的奴婢開始工作的聲音。
薛鈴香勉強振作了一下,輕輕說道:「騰格爾,天亮了,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啊,我都忘了向你道聲早了。」
她低頭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害羞讓她臉上添上紅霞。
為了紆解她的恐懼,也為了彌補她在船上對他的冷淡,騰格爾昏迷的這些天,薛鈴香除了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以外,就是不斷地對他說話。她告訴他島上發生的事情,也告訴他奕兒的淘氣事,更告訴她對他的愛,生怕他醒來後對一切感到陌生。
她這般用心,讓島上的居民也捨不得苛責她了。
叩!叩!
敲門聲響,薛鈴香整了整錦被,確定騰格爾不會因吹風而受涼後,才出聲應道:「請進。」
安達領著大夫直往內室走來。
「嫂子,你又整夜沒睡啦!」瞧見她蒼白的臉色,安達不贊同地一起濃眉。「等會兒由我來照顧,你去歇一會兒吧!要不,等老大醒來,我準被剝皮!」
「謝謝你的關心。」薛鈴香搖搖頭,「我不要緊,我要自己照顧他。」
「可是,你的身體……」
「我撐得住!」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費神,薛鈴香轉向大夫。「大夫,請您看看吧!」
經過把脈、看診,大夫一臉為難地轉過身,面對兩雙殷切的眼眸。
「薛姑娘,爺這幾天都有按時服藥嗎?」
「嗯。」她急忙點頭。「傷口也快癒合了,有什麼不對嗎?」
「這……」
瞧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薛鈴香的心一震,驀地刷白了臉。「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了?」
「爺他……」他為難地看向安達,不知如何啟口。
「快說呀,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麼事?」
「我……」
「算了,讓我來說吧!」安達心一橫,打斷大夫的吞吐,目光炯炯地看向薛鈴香。「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承受不住,現下眼看情況愈來愈糟,老大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我想,該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隱約明白待會兒聽到的,絕不是什麼好消息,薛鈴香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輕道:「說吧,我受得住的。」
「老實說,老大身上的傷並不重,嚴重的是體內的毒控制不住。」安達一臉嚴肅的說道:「黑虎那卑鄙的傢伙在刀上餵了數十種毒物,普通人肯定捱不住;幸好老大內力深厚,才能撐了下來。差就差在中毒之後,他又運息殺敵,讓潛伏於體內的毒物竄得更快,現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聞言,薛鈴香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嫂子!」安達慌忙向前扶住她處軟的身子。
「沒、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勉強自己睜開眼睛,薛鈴香嘶啞地問道。
不!不要,她不要他死呀!
「這……」
瞧見他的遲疑,薛鈴香彷彿抓住浮木似的,雙眼大睜,滿懷希望的問:「有其他的辦法,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