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能不去打工?」
「你不喜歡我去嗎?可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何況……」桑念竹悄悄覦他一眼。「我有一樣很想買的東西,但是好貴喔!我實在買不起,所以那家精品店老闆的兒子就承諾我,如果我願意在那裡打工到二十四日下午三點,他可以打折再打折賣給我,那樣我就買得起了。」
於培勳呆了呆。「二十四日下午三點?你……你不是要和那個金髮大帥哥共度聖誕夜?」
「金髮大帥哥?誰啊?」桑念竹茫然反問,繼而啊的一聲恍然大悟,「你是說精品店老闆的兒子嗎?應該是他,因為精品店裡只有他是金髮的。呃!他……」雙頰驀然浮上兩抹羞澀。「他是有說要請我在聖誕夜去參加派對啦!所以我就跟他老實說我有男朋友了,那樣不方便。我想……」期待的眼神宛如小鹿班比似地瞅住他。「雖然你沒提,可是你一定會帶我到哪裡去吧?」
於培勳頓時傻眼。為什麼他們老是上演這種無厘頭式的笑鬧劇呢?
怔忡片刻後,於培勳終於想通可惡的「前因」和可笑的「後果」,憤怒的眼立刻殺向房間另一頭的罪魁禍首,同一刻,李亞梅也忍不住失聲爆笑出來。
「天哪!你們真是太可笑了,正經八百的對話居然能講到這樣!」
「李亞梅,你……」
無視於培勳忿忿不平的目光,李亞梅兀自來到猶不知發生何事的桑念竹身後,趴在她肩上,繼續笑得喘不過氣來,並提出良心的建議。
「我說你啊!下次跟大博士講話的時候,千萬千萬要記住,先說結果再講過程,否則大博士的IQ不太高,他會聽不懂,OK?」
「咦?」可是這樣不是顛倒了嗎?
桑念竹一臉困惑,李亞梅加倍爆笑,於培勳則憤然地坐回床上去繼續他的縫紉,差點把針線縫到自己手上去。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找到機會整得她變豬頭!
第二章
自從二次大戰後,每年的十二月初,挪威會從奧斯陸空運一棵巨大的聖誕樅樹到倫敦安放在特拉法廣場,並裝上彩虹點上燈飾,在某個時刻舉行傳統性的點燈儀式,提醒大家聖誕節近在眉睫了。
之後的每天傍晚,特拉法廣場都會播放聖誕歌曲直至二十四日聖誕夜過後。另外,柯芬園也有相關的活動配合,人們可以在此體會到傳統的、宗教氣氛濃厚的聖誕節感受,只可惜總是缺少一樣聖誕節最重要的景致——
雪。
倫敦雖然又濕又冷,但降雪的機會實在不多;大雨,可能:大霧,可能;運氣好或許還可以碰上兩片雪花讓你以為眼花了,趕緊去配副老花眼鏡回來重看一次,可是大多數時候不是雨就是霧,只頂著一片陰沉沉的天已經算是很給你面子了。
然而此刻,懷著滿心的感恩,於培勳走在漫天大雪中緩緩行向牛津街,覺得這場大雪簡直是奇跡,在倫敦念了那麼多年的書,他可從來沒有在聖誕節看過半片雪,元旦過後或許有可能,但機會也不多。
沒想到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白花花的雪竟然就這樣毛毛的飄下來,而且昨晚的BBC新聞也提到這是十幾二十年來倫敦最大的一場雪,還造成不少交通問題,所以他也不敢開車,寧願奴役兩條腿,不過無所謂,有下雪就行了。
沒有雪的聖誕節哪夠氣氛?
一腳一個雪坑,想到能夠與桑念竹共度一個銀白美麗的聖誕夜,他就忍不住咧出笑容來。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呵著滿口霧,他掏出手機打開。
「哈囉?」
「培迪?我是……」
對方連說全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於培勳便面無表情地啪一下闔上手機,再想一想,索性關機後才放回大衣外套口袋裡。
這是第幾回了?
自從老婦人命案接二連三發生之後,麥尼已經找過他幾百萬次了,軟硬兼施連哄帶騙,又拐又威脅,勒索並哀求,無非希望他能再幫點忙。然而,就算他無意躲避麥尼,可也沒興趣再收另一封恐嚇信——被人恐嚇的滋味享受一次就夠了。
反正注定要死的終究難逃一死,他又能幹嘛?麥尼以為他救得了那些可能遭害的老婦人嗎?
不,錯了,他救不了,不但救不了,反而會讓她們遭受到更痛苦的傷害,這種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更糟糕的事,為什麼他還要明知故犯?
他又不是不會加減乘除的大笨蛋!
曾爺爺去世前三個月他就知道了,老爸也知道,但父子兩人都一聲不吭,不是他們狠心,是無奈。唯一的安慰是曾爺爺死得並不痛苦,老人家年紀大了兩條腿無力,一個路沒走穩一跤跌到樓梯底下當場斷氣。
是的,曾爺爺死得一點兒也不痛苦。
除了這麼想以外,他還能怎樣?如果他能預知自己的死訊,他也不會,更不能逃避,在他出生那一天就注定了他的生命終點,能改變的只是生命過程,這種事只有他知道,老爸知道,其他沒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無法理解。
或許這就是老爸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擁有這種天賦的緣故吧?
因為沒有人會諒解他們為什麼能夠那麼狠心見死不救,也沒有人能夠接受他們那樣冷酷無情的看待死亡這件事。
天知道,他們也不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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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市中心的購物大道相當多,而且各有其特色,譬如龐德街是名牌匯聚地,牛津街是以平價商品取勝,而攝政街則是由高格調的優雅風尚襯托出它的魅力。
桑念竹便是在攝政街與牛津街路口附近的一家紳士精品連鎖專賣店打工,店面不是很大,但裝潢親切高雅,每一樣賣品都非常精緻有品味,特別受那些斯文內斂、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所喜愛。
「我敢用人格擔保,派對是由我們劍橋同學合辦的,大家只是聚在一起喝喝啤酒聊聊天,或許再跳跳舞打打橋牌,絕不會像一般年輕人派對那樣瘋狂胡鬧,你確定不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