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手中的短刀滑落墜地,面若死灰地跪倒在地,喃喃地呼喚著。「大王,她……請大王三思!」
上官翩翩被他們之間的凝滯所震懾,她雖聽不懂他們所說的東胡語,卻也能感受兩人所激盪出的氣氛,兩個男人原本各為自己的想法互不相讓的,荊慕鴻的刀改變了均衡,他的氣勢在瞬間如怒焰一般高漲,國師卻退縮屈服了。
就在她驚疑不定之餘,荊慕鴻向她邁步走來,她只覺腦裡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就在他要捉住她的那一剎那,她跨出一個大步逃了,捂著胸前一顆險些要奪腔而出的心。
他追了上去,曾經摸到過她的後襟,兩人在黃沙上追逐,束縛再掙脫,兩人的身軀一會兒貼近,又在轉眼間一分為二,難分難捨!
她死命地拔腿狂奔,卻在瞬間感到自己的身子騰空了起來,原來是有人騎了一匹駿馬杵在她和荊慕鴻之間,馬背上的東胡貴族將她攔腰抱起,拉至馬上,到他的懷中。
她自然反抗,馬背上的男人卻有著比她更強壯有力的身軀,一手壓制她的騷動,一手抬高她的下頦,使得她不得不正視他。
「難怪!難怪……」昆羅咄的漢語腔調有些怪異,卻無損他俊朗非凡的英姿。
「放手!」一臉叛逆的驕傲,證明她是不可侵犯的,眼神可以嚇退尋常的好色之徒。
突厥是天生的侵略及掠奪者,身上的血液更是剽悍勇狠異常,上官翩翩外柔內剛的堅毅神采,反而贏得昆羅咄對女人前所未有的愛慕。
「你是適合北國的!沒想到中原的名花竟能屹立北地的黃沙之中!」昆羅咄抱著她以俐落萬分的身手下馬,一條胳臂勒緊她的纖腰,想宣稱她為他所有。
「昆羅咄王子,」荊慕鴻和他迎面而立,全身線條緊繃。「請將我的妻子送回我的身旁。」
兩個同樣偉岸俊朗的男子漢之間似乎埋伏一條暗潮洶湧的大溝,呈現一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荊兄,你可是為了這個女人,不顧我們兩個結盟的儀式,飛馬而來?」
「王子見笑了。」荊慕鴻的回答不徐不急,態度不卑不亢。
他把手伸向上官翩翩,上官翩翩情不自禁地也將手伸出,和他交疊在一起,昆羅咄卻從中破壞,拉遠了上官翩翩和荊慕鴻之間的距離。
「昆羅咄……」荊慕鴻的手按上了身旁的劍柄,兩個男人之間的敵意一觸即發。
「我要這個女人!」昆羅咄以君臨天下的睥睨神態,暴出這句驚人之語。
不但荊慕鴻大吃一驚,連國師也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一臉怔茫。
昆羅咄以一種極為驕傲的神態開口道:「對這個女人而言,東胡的力量太薄弱了,只有突厥這只強大的手臂,才有能力守護她,荊兄,你說是不是?」
「昆羅咄,放開她!」荊慕鴻完全無動於他的所言所語,以雷霆萬鈞的聲音說:「否則,你別想生離東胡境內!」
「荊兄,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你的威脅未免太過不自量力。」昆羅咄在突然間收起笑意,大喝一聲,「東胡的國力和突厥萬千部眾相較,不過是九牛一毛,你想反抗突厥嗎?」
剎那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了,昆羅咄之所以要上官翩翩,不僅是傾心於她的美貌,更想從荊慕鴻手中奪過她,視為對東胡的征服。
荊慕鴻若肯獻出上官翩翩,可以象徵東胡對突厥死心蹋地的臣服。這是昆羅咄出使東胡始料未及的意外收穫,懷中的女人,他要定了!
「大王,請為生民著想。」國師知道自己不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形勢惡劣至此,他只好力求荊慕鴻委曲求全,獻出上官翩翩。
他知道,雄才大略如荊慕鴻該知道自己已無退路,若再得罪突厥,東胡這個夾處在塞北和中原兩大強權之間的彈丸之地,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亡國命運。
荊慕鴻果真怔默了下來,原本他會一口回拒的要脅,在迫於情勢下,他面臨一生最艱難的抉擇。情感要他一刀斃了昆羅咄,理智要他苦思應對良策。
就在他兩難之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發生!兩個從天而降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了昆羅咄,救出了受制於他的上官翩翩。
荊慕鴻原想向不速之客出招,趁勢奪回上官翩翩,手中的長劍卻在定睛一望後凝在半空中,因為來者是上官宏毅和夏宛青夫婦。
久別重逢的上官翩翩母女正在抱頭痛哭,互訴離情。
上官宏毅以嚴肅迫人的目光看了荊慕鴻一眼,又望向昆羅咄說:「她是我的女兒,除了我上官宏毅之外,沒人有資格決定她的未來!」
面對此一突如其來的變局,荊慕鴻反從兩難中獲得救贖,向來是如此的,唯有中原和塞北這兩個強權勢均力敵,互不相讓,東胡才能獲得喘息擴張的機會。
「你是中原的上官宏毅?」昆羅咄聽過不少中原事跡,知道他的來歷,不由得側目以待。
上官宏毅卻對他視若無睹,轉身面對荊慕鴻說:「我來帶回我的女兒,一切到此為止,大唐天子顧念你是萬選一的人材,而皇子李復本身也有錯的份上,特派上官宏毅為特使,向你宣達大唐天子特赦你的恩寵,盼你好自為之,繼續效忠大唐帝國,共同為維持宇內的和平、生民的幸福而努力!」
荊慕鴻臉上的表情是驚疑不定的,他明白上官宏毅將一切經過說的從容不迫,雲淡風清,但其中的驚險卻是極為駭人的,如果李世民一念之差,出兵東胡,血流成河,士兵枉死的局面勢必無法避免。
李世民選擇安撫東胡,荊慕鴻想,這個兩全其美的結果,上官家一定從中出了不少力,挽救東胡於浩劫之中。
上官宏毅為何要替擄走他的女兒,而使上官家蒙羞的男人請命?上官宏毅為何會待他如此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