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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這些……師父真的買得起?

  只見列忌觴指指又點點,菜販子愈包愈大包,余兒蹭到師父身邊,小聲問:

  「師父,您有銀兩嗎?」

  該不會……用什麼神力,捲了東西就飛上雲端,給人家跑人吧?

  列忌觴別了她一眼。

  「你那顆小腦袋,還真會異想天開。」

  菜果包好了,余兒奮力扛起來,看到師父探入腰間,拿出的竟是花花的銀兩,她眼珠子差些掉下來。

  那是真的銀兩?會不會等他們一離開就化成煙霧?

  身邊傳來歎息聲,她吐吐舌,準備挨罵。

  師父真會讀心術哪,人家想些什麼都知道,怪可怕的。

  「祝兩位新年好!」

  收了銀兩的店家笑容滿面地送客。

  「師父……」余兒大起膽子為自己辯解,偷看了師父一眼:「不能怪余兒好奇,您既不工作、也沒家產,怎會有銀兩呢?」

  「你當我生來就這麼大個兒,沒父沒母、沒有活過,投了胎就直直掉進幽界?」

  師父真的、真的很喜歡以問答問,而且老是能輕而易舉讓人覺得問了天下第一笨問題。

  「原來師父以前是大富人家出生啊!」余兒推想道。

  「我原是行醫之人,受惠者往往傾囊相報,尤其是皇室貴族人等。」

  又猜錯了!沒關係,她本來就笨嘛。原來師父從前是神醫?

  「那您原是救人為天職,怎麼現在變成……變成……」

  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自動把下半個問題吞了回去。

  「怎麼?你不覺得這很合理?正因救過了一堆不該救之人,所以幽界要我補償一下,從此專收人命?」

  余兒嚥了口氣,不該救之人……師父不會是在指她吧?

  「但……這一點都不合理啊!救人是積德,上天應該酬勞師父,讓師父成仙,而且是那種不必工作、要什麼有什麼的仙!」

  列忌觴臉上有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說的倒很近事實,只不過其中詭譎,一言難盡,更不是凡人可以瞭解的。

  「你所謂的仙,就是天天無所事事,要什麼就作法變來?」

  「呃……當然不是……」她想了想。「既然生死有命,那麼就下去救命,但還是可以阻止壞人行惡、救濟窮人,或降些甘霖來止旱……」

  「你若成了仙,一定會很忙。」

  她是不是被師父取笑了?偷看了師父一眼,那副清容一成不變。

  師父語帶嘲諷是常有的事,但通常是教訓的意味多,這回怎麼……像是笑意多於責備?

  「師父若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待在破廟裡?」問了才忽然想起:「對了!師父,您該買張床,不要老是坐在地上打盹兒,徒兒我可是……」

  「可是如何?」

  本要說「可是內疚得睡不安穩」,但她明明都睡死了!真丟臉。

  而要硬讓床位,她又不敢,就怕惹師父不高興。

  「你老睡乾草堆,是不妥當。」

  師父居然點頭道,轉個方向要去買床了。

  哎呀!怎地變成要買床給她?她是說他該為自個兒買的啊!

  「不用了!不用了!」連聲地推拒,趕在行雲流水的師父身後喚道:「徒兒我不需要啊!」

  前頭的人當作沒聽到,腳步倒是緩了些,待她趕上,手上的菜包也被拎走了。

  熱鬧的街道上,無人注意到這一高一矮的古怪人物,男的黑袍黑鞋,雖無華衣,威氣自發,一眼就知不是尋常匹夫;而女的若說是隨身小僕,倒更像是在後面追著要錢的小乞兒。

  是古怪,非常古怪。也難怪幽主雖然不願硬插手,還是難掩疑慮。

  說是不插手,不過是給列忌觴一些時間而已。

  放眼幽界之中,難找如列忌觴那樣的人才,能仙能靈,視天理為無物,卻又自有分寸。

  明界那老不修看中列忌觴,正是因為他無心無情,因而無私。

  這樣放任他去求心……身為幽主,是否反砸了自己的腳?

  街角暗處,幽主望著兩人背影,忖度起來。

  第五章 傾心

  「歆齊府」正張燈結綵,郡主為心愛的女兒慶生,因郡主奇跡般的病癒而更加盛大。

  「人找到了嗎?」

  鵡漡的粗臉皮,又有發紅的奇景出現,每天郡主劈頭就是這一句。天殺的是,他能回答的也只有一句——

  「小的該死,還沒找到。」

  「老鵡,不要隨便說死。」

  輕斥的聲音柔如水,鵡漡的虎背熊腰,卻像忽然矮了好幾寸。

  「是是!小的——」

  把該死兩字及時咬住,咬到舌頭。疼喲!

  「老鵡,你進府多少年了,統領郡王府大軍,只要一聲怒吼,可以教小兵從馬上生生跌下,怎麼對起我來,老是這樣婆婆媽媽的?」

  可以滴出水來的聲音,含著親切的揶揄,鵡漡卻是苦了一臉的大鬍子。

  他不習慣啊!再多少年都不會習慣。

  郡主美得像朵含露半開的芙蓉,舉手投足都是說不出的雅致,偏偏有顆將帥的腦袋——像她那半退隱的父親一樣,縱橫兵法,滿腦子的戰術;最嚇人的是,還有種天生的大將之風,讓他這種只憑力氣大、嗓門大的匹夫,不由得要自覺矮上半截。

  試想,一個步履姍姍的美人兒,若無其事地踏入敵方陣地,輕聲細語幾句,就讓人棄甲投降——這不是怪異到讓人發毛嗎?

  這種事只發生過一次,而且只有他意外目睹當時的經過,但已足夠讓他嚇得不輕了!

  他知道郡主沒有什麼奇法神力,只是膽大心細、又深通人性之道罷了,天才加上美女,真是可怕的組合啊!

  說來郡主也是他看著長大的,自認和他親得很,所以動不動就愛取笑他,但他……就是不習慣啦!

  主是主、僕是僕,況且她還未成年,就這樣厲害,將來不知會成什麼樣?

  所以,雖然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鵡漡對這個小主人實在是……怕怕!

  怕歸怕,他還是把她當成自己最大的責任,比統領郡王府軍還更重要。

  也正是如此,他每天咒著那小女僕,一城又一城地遣人搜尋,只求把郡主的救命恩人趕緊揪出來,不必再每天硬著頭皮去郡主房外報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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