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前廳傳來一陣紛亂人聲還夾雜著兵器交接的聲響,止住了玉臣風的腳步 。
餘韻奴也聽到了,腦海中響起一段玉臣風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臣哥哥,難道是金 銀幫……」一種不祥的預感閃過心頭,忍不住駭異地叫了聲。
玉臣風眉峰微攏,放下了懷抱中的女兒,出口吩咐道:「韻妹,我去看看,你帶著 凝兒到屋裡去,除非我來,否則別開門。」話一落,他轉身就走。
「臣哥哥!小心點……」心頭的不祥預兆已擴散成遮天敝日的烏雲,餘韻奴忍不住 叫住了丈夫,殷殷叮囑。
「放心,不會有事的。來犯之人或許不是金銀幫,而只是一些上門挑釁的小毛賊。 」玉臣風安慰似地揚唇一笑,又朝她們揮了揮手,「快,快進屋裡,別凍著了。」他邊 說邊走,漸離漸遠。
「娘……」被這少見的詭譎氣氛給嚇著了,小凝兒不安的扯了扯娘親的衣角,小臉 上儘是困惑。方才一家人還高高興興的,怎麼一轉眼,父母的神色卻變得如此凝重?還 有,那外頭傳來的是什麼聲音?怎聽得好駭人……「凝兒,別怕。」餘韻奴一察覺到女 兒的惶恐,馬上收回遙望著丈夫身影的目光,低下身來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裡。「走,咱 們進屋去。」
正當餘韻奴邁開步子想往裡走時,方纔那一陣紛雜聲響卻愈來愈清晰,還喊殺聲四 起。
餘韻奴臉色一白,心下明白情況危急,否則丈夫不會任由歹徒如此猖獗。在心繫丈 夫安危,又不敢貿然帶著女兒到前頭探查的情況下,她霎時六神無主。
突地,一名奴婢神色駭異地闖了進來。「夫人,快逃呀,堡主他……他……」
「堡主他怎麼了?」餘韻奴雙眼圓睜,放下了女兒,抓著奴婢!大聲地問道。
「堡主他死了……」奴婢又害怕又悲傷地丟下一句後,便忙不迭地逃命去了。
「死了……」顫抖不已的餘韻奴霎時面如死灰,靈魂也好似出了竅。她的身軀晃了 晃,眼中疾速聚集的淚水也止不住地一顆顆滑落蒼白的臉頰,滑過劇痛的心頭。
「娘,爹怎麼了?什麼是『死』?」小凝兒不懂奴婢的意思,但娘親的神色讓她意 識到爹一定遭遇了極為可怕的事。
這句透著恐懼的話語喚醒了餘韻奴。她緩緩低頭看著女兒畏怯不已的小臉,一股母 性本能使得她鎮定了——女兒安全要緊。
抹去淚痕,她不假思索地抱起女兒,匆匆地衝出去。
才出了內院,只見僕從婢女混亂地逃著,而堡內的侍衛拚命抵抗著來襲的歹人,卻 因寡不敵眾而一一命喪黃泉,場面直教人驚心動魄。
這幅景象令餘韻奴明白龍影堡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喊殺聲愈來愈近,有不 少人自後花園內向外逃走,看情勢,後花園那一邊的出路可能是安全的。
於是,她心念一轉,向後花園方向奔去……緊緊抱著女兒,餘韻奴什麼也不敢想, 只是本能地往後花園方向狂奔。沿途,她聽到數也數不清的哀鳴聲音,那些人被利刃刺 穿身體,臨死之前發出掙扎慘叫,一聲淒厲過一聲,但是她不敢停下腳步,拼了命的往 前奔去……可這一聲聲不忍聽聞的慘叫、一幕幕血流成河的景象,全落人小凝兒眼底。 她癡傻地看著白白的雪染著紅紅的血,駭得喃喃說道:「娘,雪在燒,紅得似火……」
餘韻奴這才意識到女兒見著了她不該見到的恐怖畫面。「凝兒,別看!閉上眼睛別 看!」
「娘!凝兒好怕啊!爹在哪裡?為什麼他不和我們在一起?」小凝兒立刻將臉深深 埋在娘親的懷裡,害怕地直發抖。
那就是「死」嗎?那方才奴婢對娘親所說的話,意思就是爹也像那些人一樣地躺在 地上,流了很多血,一動也不動了嗎?
「別怕,凝兒,爹很想陪著你,可是他……」心痛難言的餘韻奴淚如雨下。「沒關 系,凝兒,你還有娘,娘會保護你的,拼著一死,娘也會保護你的!」緊抱著女兒,她 堅強地給予承諾。
見證這一場腥風血雨般殺戮的雪花還是不斷地飄散著,佘韻奴在有驚無險中,一路 跌跌撞撞地抱著女兒來到了龍影堡後的一片樹林裡……「快!趕快迫!絕不能留一個活 口!」
身後不遠處傳來的一句話讓餘韻奴心一駭、腳一軟,幾乎跌倒在地。來不及了,追 兵已經來了,她該怎麼辦?
思緒極度慌亂中,餘韻奴意識到她們母女倆到此已是九死一生,而唯一的活路只能 仰賴老天爺的憐憫之心了。
斷然停下腳步,她昂首望著飄飛的雪花,祈求上天保住玉家一絲血脈之後,便將女 兒藏在樹叢之後,迅速地拿下頸間掛著的一塊碧玉,神情十分嚴肅地對她說:「凝兒, 這塊『玉降龍』雖然極有可能是玉家今日這場血海深仇的罪魁禍首,但它也是王家興榮 衰敗的象徵,倘若上天垂憐,你能大難不死,那麼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收藏著! 」耳提面命之後,她將玉珮掛在了女兒的頸項上,放人衣襟之內。
「娘。」小臉上淚痕交錯,小凝兒並不十分懂得娘親的意思,只意識到一種前所未 有的哀戚悲傷。
「凝兒!」緊瞅了女兒一眼,餘韻奴忍不住抱著女兒痛哭。只是火燒眉睫般的情勢 容不得她再依依不捨——她得趕快去引開迫兵才行呀!「凝了乙,你躲好,任何情況都 不能出聲,知道嗎?」毅然決然地放開女兒,她淚眼模糊地吩咐道。
「不要!娘,你別離開凝兒!」小凝兒一雙小手緊抓著娘親,害怕得開始哭鬧不休 。
「凝兒!」餘韻奴升高了音量,當場將小凝兒嚇得忘了哭、忘了鬧。「凝兒聽話, 只要凝兒聽話,娘就會回來,否則凝兒就永遠也見不到娘了。」情非得已之下,她半威 脅半哄騙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