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聽話,凝兒一定乖乖聽話!」小凝兒唯恐再也見不到娘親,一個勁兒地點頭 。
「好,好……這才是娘的好凝兒。」餘韻奴邊說道解下身上的雪衣,披在女兒身上 。一個將死的人並不需要御寒的衣物。「記得,凝兒千萬別出聲,記住……」
「娘……」小凝兒看著娘親邊說邊後退的身形,無助地又哭了出來。可一想到娘的 千叮萬囑,她反射性地摀住小嘴,無聲地嗚咽著。
凝兒,我可憐的孩子……餘韻奴在聲聲悲泣之中緊瞅著女兒,彷彿想將她的容貌烙 在心上一樣,可那紛亂的嘈雜聲卻也如喪鐘一般地敲擊著她的心。心知再也沒有留戀的 餘地,她銀牙一咬,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娘,你別走,凝兒好害怕呀!」小凝兒緊捂著小嘴低喊,真想喊回娘親已消失的 身影。
一股衝動,小凝兒好想再看娘親一眼,於是她顫抖地伸出小手、微微撥開樹叢,往 外頭望去。
這一望,不得了了!眼前好幾名大漢揮舞著亮晃晃的大刀,窮凶極惡地朝著娘親追 去,眼看就要追到了……娘也會死的!這個念頭令小凝兒忘了要躲藏好,忘了娘親的交 代,一心只想著要衝出去,警告一聲——「娘,小心啊!」
聞聲,所有的人全往小凝兒的方向望了過來,包括聽得肝膽欲裂的餘韻奴……「好 啊,原來小雜種躲在這裡,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一名離小凝兒最近的大漢得意之中 不懷好意地朝小凝兒大跨步走了過來,手中的大刀冷颼颼地揚著寒光……「不——」余 韻奴發了狂般地衝了過來,在大漢揮舞著大刀向小凝兒砍下之前,毫不猶疑地替小凝兒 擋了這一刀。
「娘……」娘親溫熱的鮮血冷不防地濺灑至小凝兒的臉蛋,令她駭異地愣在當場。
她癡呆地看著娘親就像天上飄飛的雲花般,緩緩躺在了雪地裡一動也不動,而血… …那紅色的血,正不斷從娘的身上溢流出來,和地上白色的雪映成一幅充滿死亡氣息的 畫面。
死!這個字眼立刻喚醒了小凝兒。
「娘!」用盡所有氣力,她尖叫出心中的悲痛、奔到娘親身邊,「娘,你怎麼了? 你不要死!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凝兒不聽話,都是凝兒害的……」
依稀聽見女兒自責的哭聲,餘韻奴拼著最後一絲氣力,伸出了沾滿自身鮮血的一隻 手,巍巍顫顫地撫上了女兒的臉頰,只是安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手已軟弱無力 地垂下,也就此魂歸離恨天了……
「娘!」
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穿透漫天雲幕,迴響在冷冷的空氣中……
第一章
天門山,山勢巍峨,地勢陡峭,高聳人云霄的主峰之頂更是終年白雪皚皚。
此山氣候之惡劣、天險之懾人,凡夫俗子若非有一身通天的本領,想一揭這「通天 之門」的重重神秘面紗,猶如誇父追日,徒勞無功。
相傳,此山曾有人修道成仙、躍登天門,這便是此山名稱之由來。更相傳一些獵戶 柴夫也曾瞥見虛無飄飛的影像,是以經過千百年的渲染,終日雲霧遮蔽的天門山有著神 仙洞府,抑或有鬼狐藏身的傳奇便一直流傳不斷,也因為如此,上山求道、尋覓靈異之 人也就猶如過江之鯽,不勝枚舉。
只是也不知是神仙鬼狐有意迴避,還是來訪之人無神鬼奇緣,是以任憑千載歲月悠 悠而逝,卻仍然無人得以窺見神仙鬼狐的廬山真面目。
因此,傳奇依舊是傳奇。
不過,近一個月以來,神仙現身的奇聞又再次無聲無息地在山下的小村莊裡引爆了 開來。
聽說有一名老樵夫為了生活,不畏冷冽的風雪上山砍柴。可山路崎嶇,氣候嚴寒, 老樵夫迷了路,在體力不繼又求助無門之下,蜷縮在雪地裡等待死神的來臨。不知過了 多久,在迷濛恍惚之間,只見白雪皚皚的山林之中,隱隱飄飛出一個白衣少女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再睜開眼時,只見一張絕塵的嬌美容顏,睜著一對燦如寒星的眸子直 對著他笑,可就看了這麼一下下,他已經支持不了地昏了過去。等他再度醒來之後,卻 已經安然無恙地躺在山下,讓路人給救了回去。
老樵夫繪聲繪影地描述出一切,而這一切也如野火燎原般傳遍了好幾個村莊。原本 天門山就流傳有神異之說,這下子仙女現世,名聲更是不脛而走。
徐枕亞便是因著此傳說而來到了天門山的。
他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僅家世富裕、知書達理,長相更是斯文俊秀,這樣的 條件自然吸引了多如繁星的名媛淑女托媒上門求親。無奈那些個凡容俗顏皆人不了他的 眼,是以至今未娶。今日他不遠千里而來,為的不是得道成仙,更不是想求取榮祿功名 ,卻是為了替親娘求藥治病。
徐母病了半個多月,散盡千金網羅名醫卻還是藥石罔效。徐枕亞日日眼看母親飽受 病痛折磨卻束手無策,是以在聽了天門山的傳奇之後,本著一片孝心,瞞著父親,隻身 一人來到了天門山。
此刻,殘月將盡,日出東方,天空潔藍得令人陶醉。
徐枕亞悄然立在山腳下,抬頭往高不見頂的山上望去。只見風聲颯颯,樹影幢幢, 似乎在警告他一介凡夫俗子別輕舉妄動,褻瀆了神靈。
「蒼天在上,我徐枕亞為了母親痼疾得以痊癒,才貿然地闖上山,望蒼天明監,成 全枕亞一片孝心……」徐枕亞書生本性,恭敬十足地對著天門山拱手作揖之後,咬著牙 、握著拳,便壯著膽子上山去了……冷風刺骨,山路難行,他的步伐雖時有不穩,意志 卻堅毅異常。就這樣,他無視一路悲鳴的寒風,一步一腳印地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