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碎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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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地上傳來一陣微微的呻吟聲響,喚回了兩人的注意力。

  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焰輕輕一躍,便迅如閃電地點了徐枕亞的昏穴,讓將醒未醒 的他又再次昏睡了過去。

  無言想說些什麼,卻讓冷焰搖頭舉手止住了。「無言,你乖乖先回家,這書獃讓我 送下山就行了。」他堅定地吩咐,低沉的嗓音透著一絲無奈。

  以他對無言的瞭解,她會循聲來此,必定是讓這書獃的行徑所感動,換句話說,她 很有可能會於心不忍地再次現身救人。所謂「一物克一物」,只要是無言想要的,他就 是硬不下心腸說不,所以乾脆自告奮勇。

  妙目閃耀出一束驚喜的光芒,無言欣悅地點了點頭。「世間知我者唯冷焰一人,我 的一舉一動就是逃不過你的眼睛。」以同樣的一句話回敬之後,看著冷焰俊毅的臉浮起 一抹柔如春陽的笑,無言巧笑嫣然地轉身欲走,但下一瞬間,她又回眸一笑地比了句: 「謝謝你,焰哥哥。」這才運氣施展了「踏水無痕」的上乘輕功,翩翩飛出冷焰的視線 之外。

  冷焰望著她在林中飄飛的玉白纖影愈來愈模糊,腦海中翻飛的記憶卻愈來愈清晰。

  時至今日,他依舊十分清楚的記得十年前第一次見到無言時的景象——寒風飛雪中 ,她在母親的遺體前撫屍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娘,小臉上血痕、雪痕、淚痕交相 縱橫,而真正令人不忍卒睹的是她臉上那抹恐懼、自責、悲痛交織的複雜神色,令他至 今想忘也忘不了。

  身為武林第一世家——藏劍山莊的唯一繼承人,他也曾享盡世間的優渥尊榮、父母 的疼愛呵護。可「武林第一世家」的盛名之累,卻也使得他的父母在四面八方前來挑釁 的高手之間疲於奔命。

  終於,他九歲那年,父母在一場公平的決鬥之中雙雙而亡,至此,早不過問世事的 爺爺在歷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楚滄涼之後,便毅然決然地關閉了藏劍山莊數百年 的基業,帶著他雲遊四方,尋覓一處得以寧靜度日的居所,也就因為如此,在他十歲那 年,爺爺才會無意中救了無言。

  只是自從獲救之後,毫髮未傷的她不管爺爺如何好言相問,卻只是驚恐瑟縮地不肯 出聲說話。

  對此現象,精通醫術的爺爺研判,無言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才失了言語能力,所謂 「心病還須心藥醫」,而時間正是一帖療心良方,日子一久,她應該可以慢慢痊癒。

  之後,爺爺也曾回到那片樹林,試圖尋找有關她身世的蛛絲馬跡,將她送還給親人 。可現場找不到一絲線索,而爺爺在附近又私密查訪一陣之後,只知道那天發生一件大 事——「龍影堡」在一夕之間慘遭滅門之禍。

  爺爺不敢斷定無言來自「龍影堡」,而早已隱退江湖的他也只知道近年來在武林中 崛起的「龍影堡」以富可敵國而著稱。最後,基於無奈和憐惜,他老人家只得收養了她 ,並將她取名為「無言」。

  而今他印象極為深刻的是,那時的無言不言不語,時而癡癡呆呆,時而暗自飲泣的 表情,教人看了不禁鼻酸。

  同遭驟失雙親,但無言小小年紀卻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慘死,他可以想見其心境悲慟 無助的程度。就這樣,那抹相同的切膚之痛化為一股異常的憐惜之情,讓自小冷漠的他 也傻傻地、沒日沒夜地守護著她。

  最後,一夜風雪中,無言在極盡哀傷地望了他一眼之後,伸出了纖細的臂膀抱著他 痛哭,而他也在她童稚的淒中釋放出長久壓抑的喪親之痛。

  此情此景,至今在腦海中依舊清晰,而當時他決意終身守護著她的誓言直到今日也 不時在心底迴響,從來不敢或忘。

  如今,十年了,他們三人輾轉來到天門山隱居也已經有十年光景。

  而令人料想不到的是,經過十年的悠長歲月,無言竟然還是無言!而又奇特的是, 無言對自己的身世、甚至母親慘死一事全無記憶。於是他們也順水推舟,對於當年救下 她一事閉口不談。

  這些年來,他們三人過著與世無爭、和樂融融的日子,由於無言不能說話,是以除 了紙筆,三人的溝通交流也仰賴爺爺所發明的一套手語。

  去年,爺爺溘然長逝,相依為命的兩人更加相知相惜之餘,他也一直謹遵爺爺私下 對他的交代,帶著無言離群索居。一來爺爺不願意自己藏劍山莊傳人的身份曝光,二來 也怕萬一無言真是龍影堡的人,仇家必定依然對她虎視耽耽,是以她最好低調度日,以 避殺身之禍……思緒如亂雲般游移不定,冷焰又望了一眼無言離去的方向,這才將心思 拉回到倒臥在地上的書獃。冷哼一聲,他不情不願地抱起他所認定的麻煩精往山下而去 ……

  松濤雲湧,竹影清翠,梅香撲鼻。

  這松竹梅三君子所在之處,既構成了一方世外桃源,也築了一座溫暖舒適的家園。

  雅致寬敞的竹屋之中,無言倚在窗前,遙望著遠方一溪潺潺流水,在已緩緩臨降的 昏黃夜色中,邊享受著已漸朦朧的山光水色,邊等待著冷焰回轉家門。

  清淺迷離一笑,她習慣性地拿出了頸項上掛著的「玉降龍」把玩著。這塊有關她身 世之謎的玉珮,曾困擾她很久一段時日——依照爺爺的說法,自己是在褓襁之時,被人 丟在荒山野嶺,全身上下除了這塊玉之外,毫無辨認身份的線索,這才讓他老人家給收 養。照這樣說來,她可能是一個棄兒,既是棄兒,那為何會擁有這塊看來價值連城的寶 玉?而且她怎麼會知道這塊晶瑩剔透、綠得醉眼的玉珮叫「玉降龍」?

  只是這些問題太過惱人,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想它了。正當她將「玉降龍」 高舉過頭,讓刻工十分精美的盤旋龍紋在僅存的光線下閃耀著碧綠光輝時,一抹黑影由 遠而近、由近而清晰地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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