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接過錢,才把糖葫蘆給了衛七月。「多謝慷慨的公子。姑娘,慢慢享用。」
「九劍,謝謝你。」拿到糖葫蘆,衛七月顯然很開心。
「妳明明就不是人,何必要吃人的食物?」
衛七月咬了一口糖葫蘆,又酸又甜的滋味在嘴裡化開,她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吃喔!」。
九劍不做反應,繼續往前走。
「我喜歡吃跟是不是人沒關係的,既然生在世,當然想嘗遍天下美食,這是我一點小小心願。」衛七月兩三口就把糖葫蘆吃得只剩下最後一顆。「最後一顆給你試試。」
「多謝,我不喜歡。」
「可你不試,又怎會知道喜不喜歡?」衛七月反駁他。「試試看嘛!真的很好吃,我不會騙你。」
大庭廣眾之下,衛七月硬要九劍吃掉最後一顆糖葫蘆,他自然也不會介意旁人的目光,只是真的拗不過衛七月的堅持,只好一口吃下。
又酸又甜的味道,與朝露相比,是別有一番味道。
「好吃吧?」她的笑漾著無比甜蜜。
九劍的眼眸注視著衛七月的容貌,隱隱泛著柔光。
好吃嗎?
不,他並不喜歡這種味道,他喜歡的是,衛七月那張毫無防備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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訞艷,千萬要記住,假如有一天他以殺人為樂,妳勢必得殺了他,懂嗎?
夏師父,訞艷記住了。
身邊儘是艷紅一片,而她宛若置身在一片血池之內。
臉、身、衣、手,儘是鮮艷血腥的紅。
血池?!
「啊--」一聲不絕於耳的低叫之後,衛七月滿身是汗地坐起身,她緊張地望著四周,檢查自己的身體,在確定自己未沾一滴血後才稍稍安心。
說也奇怪,不曾作夢的她,自從離開師父身邊,每夜多少都會夢見一些奇怪詭異的事情。
有時候是覺得有人在跟她說話,她卻聽不清說些什麼;有時候是夢見殺人的場面,感覺就好像是她親手殺人般;有時候又聽見苦苦哀求的聲音,以至於讓她都睡不好,可她也不知該開口跟誰說。
而這次,她竟然清晰地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對話。
「『訞艷』……我怎會夢見『訞艷』?還有那個夏師父,他又是誰?」
懷著滿肚子疑惑,衛七月再也無法入睡,加上外頭稀落的雨聲,滴滴落在簷上,聽來格外淒涼,因此她走出破廟。
她住不慣人來人往的客棧,於是這路上,他們有時候席地而睡,偶爾也會幸運遇上空屋或是破廟,九劍也完全配合自己,沒有二話,教她好生感激。
輕輕地,她方踏出門坎,就瞧見九劍的身影在雨勢下利落練劍。
九劍練劍的姿態時而柔軟如雲、時而剛硬如山;迅疾時,快似風,又能緩慢若潺潺流水,一動一靜間毫無破綻又行雲流水得教人連眨眼也不捨得。
那看似毫無章法的劍術,實則已將劍理化為千百招,十分高深不可測。
可是,衛七月也看出九劍的劍隱隱散發出寂寞的氣息,也是了,一個站在雲端上的劍術高手,當他看著身邊都無人時,必定是寂寞的。
誠如她,在製造出一把絕頂好劍時,當然也會希望有人能善加運用,或許他們期待著不同的事物,但那種心情卻是類似的。
九劍希望與高手一戰,她卻是由衷期盼她的劍能有人將之發揮至極。
漸漸地,她能瞭解九劍為何執意要與她對決的理由了。
九劍的速度極快,讓雨來不及落在劍上就被劍氣蒸發,他的身體已濕透,卻仍不停止。
提氣、運劍,劍氣和雨交織出白色的氤氳。
他緊閉雙眸,回想著那最後一場對決--衛七月就在他面前,而他卻有幾分大意,才導致後來的敗局。
不過這次他絕不重蹈覆轍,該討回的自尊,他會要回來。
「咻!」
一道銳利的劍氣自「訞艷」甩了出去,掃過一片樹林,然後九劍把「訞艷」負在身後,走回屋簷下。
「你的劍術相當高桿。」衛七月誠心讓美,什麼叫出神入化,看九劍就清楚了。
「我吵醒妳了?」
「不是,是我自己睡不著。」衛七月不打算提作夢的事情。「看你練劍挺有趣的。」
「我練劍不是為了讓妳覺得有趣。」對於「劍」,九劍相當認真。
「算我失言了。不過,九劍,你的劍殺氣太重,這樣你只會讓劍蒙蔽你的理智。」她是旁觀者,看得更加清楚。
「與人對決,非生即死。」
「可你不是只求對決而已,何需想到生死問題?」
「敗在我手上的,都得死。」
「分出輸贏不就好了,殺掉對方有何用處?」
「輸了,又何必活在世上。」
衛七月聽了,心底霍然一凜。殘忍的想法!
「可你怎知道現在輸給你的人,將來不會有機會再與你一較高下?」九劍的手段令她覺得心寒。
「生與死,一次定江山。」這是他慣有的作法。
衛七月搖搖頭,無法認同九劍的觀念,亟欲說服九劍。「九劍,這樣是不對的,劍最初的目的,絕對不是用來殺人。你當初學劍,就只為了殺死失敗者嗎?」
經衛七月問起,九劍陷入沉思中,因為這問題他未曾思索過。
從他懂得拿劍開始,他就彷彿是劍的一部分,沒人教他如何使用,那時,他也是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但殺人……究竟是何時才有的原則,他卻丁點印象也沒。
好似打他拿起「訞艷」後,就會自然想殺人。
「九劍,你怎麼了?」
九劍咬牙把在腦子裡打轉的一團迷障甩了出去。「妳別管我!」
「九劍,你既然曾敗在我手上,所以才會再回來找我比試,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沒殺你?」
「那是個人作法不同。」
衛七月滿臉擔憂地說:「不是的!不是那樣……是因為我想讓你瞭解……瞭解……」她話說到一半,乍然停住,她究竟想讓九劍瞭解什麼,她怎會突然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