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忽然能來到這個地方?又怎麼忽然見到他……永琰?
禧珍不覺深深迷惑起來,突然看到人群中一陣輕微騷動,然後一名中年男人走出大帳外開始高談闊論,接著另一名氣勢不凡的黃袍男子跟著步出帳外,站在中年男人身邊,微笑聆聽那中年人正在說的話。
禧珍注意到永琰的目光,自那黃袍男子步出帳外便緊緊跟隨,且不時觀察著週遭的變化……
但是誰也料不到的,變故突然生起,人群中忽然竄出一名滿臉佈滿鬍渣的中年壯漢,大聲吼叫著往前衝撞!那壯漢手持短刀,在眾人圍捕包堵下仍然奮力朝前奔來,然後突然擲出手上短刀--
禧珍看到那把刀子朝前射出,卻彷彿慢動作一般,在空中呈彎月型朝前射出而後往下垂墜……
然後,她看到永琰挺身擋在那刀尖本來鎖定的目標之前--
不!她想喊叫,卻發不出聲音。
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居然能感受到永琰肉體所感知的痛苦!
禧珍想「奔」向前,然而她的「身子」卻忽然被定住,先前念之所至就能暢行無阻的能力完全喪失,她的「身體」突然間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尖沒入永琰的背心……
永琰!
禧珍含著痛苦的懸念,驟然間她眼前一黑,身體感到異常沉重!
接著她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揪住,不斷地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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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珍恢復意識時,看見自己正經過一條狹窄的黑暗甬道,在甬道的另一頭,她看見遍滿明亮的光。
不久後她走出甬道,就感覺到那一片無所不在的光包圍住自己,在這舒適明亮卻絲毫不刺眼的光中,她忽然覺得自己置身在漩渦中心,失去力量……
回過神後,她看到眼前是一條寬大的河流,她站一片平坦的草原上,遙望著河流的對岸,她的阿瑪跟額娘正在朝自己招手。
額娘!阿瑪!禧珍高興極了!她沒有料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阿瑪和額娘,她快樂地朝對他們兩人揮手,然後河邊就忽然出現一條渡河的方舟,她疾步奔向方舟,期待著能到盡快到達河的彼岸……
「這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忽然,禧珍聽到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這麼對自己說。
接著她便看到一名身穿白衣,長髮披肩、面孔蒼白的女子急速接近自己。女子就像突然冒出來一般,驟然間已經來到她的身邊,然後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就往回走--
「不,我要找我的阿瑪跟額娘!」禧珍想掙脫。
「總有一天,妳會與他們相聚的。」那女子道,她拉著禧珍的手不肯放鬆。
她們的步子很快,如同風一般。轉眼間大河就消失,禧珍回頭已經再也看不見她的阿瑪跟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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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重傷後,高燒三日三夜未退。
在夢中他見到的人物皆穿著奇裝異服,而街道上橫衝直撞著一隻隻不知名的巨大鐵馬,那一幢幢大樓屋宇拔地而起、高聳雲霄,猶如傳說中的巨人堡壘……
然後畫面一閃,忽然間永琰感到自己騰空飛起,身子輕飄飄的蕩到了半空中,卻看見到另一個自己正躺在一間白色臥房內,一張白色床墊上。在空中的他,「看」到「自己」臉上怪異地蒙著一隻透明面罩,身上插滿了許多不知名的條狀物,床邊並且圍著幾名身著奇異服色的男人女人,臉上佈滿令人動容的哀傷與淚水……
然後他看見了那名女子。
忽然間,他胸口揪緊,一股緊窒感扼住他的咽喉,令他屏息……
他感到自己與這名美麗的女子,似曾相識。
永琰看到她蒼白臉孔,緊貼著躲在床上的「他」的心窩,她哀莫的雙眼忽然淌下淚水,那滴淚滲進「他」的胸口,然後無疾而終。
接著,他的胸口突然劇痛……
痛苦中永琰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離開他現在所在的陌生地方--
永琰捨不得地眨眼,因為女子的影像在迅速遠離……
深沉的撕扯間,他莫名地覺悟,這是許久、許久之前……
曾經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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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
皇帝低沉有力的叫聲,終於把永琰從痛苦的夢魘中喚醒。
永琰茫然睜開眼,一時間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永琰,是朕!你已經清醒過來了!」皇帝小心翼翼地按住永琰的肩頭,以防他如高燒之時夢魘,突然神智不清坐起來狂亂揮舞雙手,而撕拉到傷處。
康熙皇帝深濃的眸光盯視著永琰,他的手正按在永琰的心窩,那顆醒目的硃砂痣上。
「皇上……」永琰終於清醒過來,他的氣仍然很弱。
皇帝騰出一手,慈愛地覆住他汗濕的額頭,此時永琰以為是自己錯看了……皇上的眼眶內居然泛出淚水?
「你……為朕,你受苦了。」皇帝嗓音嘶啞,因為他正壓抑著……
壓抑著心頭的波瀾萬千。
永琰雖為他而身受重傷,幾度在鬼門關前盤桓,然而即使臣子為君死,皇帝儘管內心惋惜,卻不至於到痛心疾首,然而永琰……
如果不是這一場災難,一樁埋藏在皇帝心中的憾事,將永遠沒有昭雪的時刻!
此時,站在皇帝身邊的阿南達神色有異,永琰昏迷這三日發生了太多事,然而這許多事只有知情者會為之深深震撼,王帳之外的人,只知永琰貝勒為救聖駕身負重傷,卻不明白永琰的負傷,巧巧地揭露了一樁不足為外人道的宮廷秘辛。
「皇上……那行剌者是否已被擒?」虛弱中,永琰仍關心行剌皇帝的刺客是否就縛。
因為這樣的關心,皇帝的神色顯得激動。「賽卜騰巴珠原已在哈密,被維吾爾族首領之子所擒,丹濟拉沒料到他竟然喬裝為厄爾特部眾齊來歸降,才會讓賽卜騰巴珠有可乘之機,前來行刺朕!當日賽卜騰巴珠已被擒並且立行斬首,你無須掛念。」皇帝的聲調仍力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