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奕善唯唯諾諾。
他站在門口,連椅子也不敢坐,只仰盼著格格趕緊回來,別讓貝勒爺再對著自個兒挑眼,否則他縱有一千個膽子--
只怕也不夠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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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鍋粥、百來張餅都發送完後,天也快黑了。
等小舟搖啊蕩的回到竹屋,天色已經黑透了。
小碗小碟在舟裡便掌起燈,舟行靠岸後,幾個人便合力把大鍋和裝餅的竹簍子搬下船。
「我說小碗……」小杯子最早上岸,他一上岸便發現不對勁。
小杯子頭也不回,拿手拍著走在他後頭的小碗。
「幹什麼啊?!」小碗甩開他的毛毛手。
「咱們出門的時候有掌燈嗎?」
「掌燈?你暈頭啦?那時大白天的,掌什麼燈呀?」
「那麼,那到底是……」小杯子嚥了口口水,轉頭瞧向屋子。
這時大家都發現,屋內有燈了。
「小姐……那怎麼回事呀?」小碟跟在禧珍後頭,畏畏縮縮地指著屋子裡那明滅的燈火。
大夥兒都縮在船邊,居然沒一個人敢進屋。
禧珍問:「你們怕呀?」
「不怕是鬼,就怕是賊呀!格格。」春蘭壓低聲對她說。
「是賊?是賊我才不怕!」換言之,她怕鬼。
「啊?」
幾個人一時沒聽懂,禧珍已經壯起膽子衝進後院--
「小姐!」春蘭一個錯手沒抓到主子,但她可沒膽追上去!
禧珍走進屋後籬笆,先穿過灶房然後來到後院,她先站在屋後東張西望,然後再從窗內瞧進去,卻沒見到任何影子……
可她記得,自個兒離開家時明明把後門栓好的,怎麼這會兒門卻打開了?
「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呀?」
禧珍話還沒說完,突然見到一抹黑影子晃過自個兒面前!
「誰?」不是鬼吧?!
她一驚慌忙退了幾步,忘了院子後頭有一口水井,她撞在井緣邊重心忽然沒踏穩,就往井口內栽去--
「小心!」永琰在第一時刻抱住了她。
禧珍還來不及喘氣,嚇得推開那忽然闖出來嚇人的冒失鬼!
「喂,你是哪來的--」
她本想質問對方是哪來的鬼。
然而,即使月光幽微,禧珍卻足以看清他的容貌--她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僅這一下子,禧珍便認出他是誰了。因為他的模樣,居然跟自己那天在東明寺林中,所「夢」見的一模一樣!
永琰瞇起眼,今夜月光還算明亮,他見到她的容貌,霎時掠過一片驚愕!他的驚訝並不下於禧珍,因為眼前的她,居然跟自己重病高燒之時,在夢中見過的那名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然而禧珍瞪著他的模樣,活像見了鬼!
彷彿永琰才是那個嚇死人的角色!
「妳是誰?小格格呢?」永琰首先恢復過來,沉聲質問。
儘管他內心充滿猜疑,儘管她可愛嬌甜的容顏,仍留有幼時清秀的輪廓痕跡,永琰仍然保守謹慎。
禧珍張著嘴,吸氣少、出氣多……
「你--為什麼會來這兒--找我?」她張著小嘴驚訝地問他,等於間接回答了永琰的問題,證實了她就是禧珍。
永琰的眸子深濃起來。他鉅細靡遺地,詳察著她成年後嬌俏美麗的容貌,與天真純摯的氣質。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許久,他終於在月光下,對著驚魂未定的禧珍露出寶貴的笑容--
「丑九怪的姐姐,好久不見了?」
這是他確定她後,對禧珍所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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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明白是總管點的燈後,大夥兒才安下了心。之後便把竹屋左側靠近花園那間樸素的小花廳讓給貝勒爺和格格,大夥兒安頓了總管大人,熱心地整治了一桌素菜素飯宴請奕善。
平日吃慣大魚大肉的奕善,見到素菜飯,一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可他心底明白這樣的農戶自家沒有畜養牲畜,平日要吃肉難上加難,這也是福晉刻薄格格的結果,總而言之--他還是閉口吃飯為妙!
「我到這裡,是來接妳回京的。」永琰對坐在面前的禧珍,說明他的目的。
「回京?為什麼這麼突然?」禧珍反問他。
「難道妳以為,妳一輩都要住這裡?」
「不是嗎?反正額娘跟阿瑪都去世了,京城我已經沒什麼好牽掛的。就算一輩子住在這兒也沒什麼不好,我跟春蘭和小碗他們生活的這麼快樂,每天下田耕種、自給自足,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不論妳的額娘或我的阿瑪還在不在,妳是安親王府的大格格,王府便是妳的依怙,妳不該留在這裡。」他道。
她認真地看著他,他說話的樣子,依稀是她記憶裡的模樣。當年他也是這麼對她說話、這麼說服她離開京城的。
「我留在這兒也挺好,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不也是我的依怙嗎?」她垂下臉,沒頭沒腦地對人家說。
「有我在,妳就該回府。」他幽幽道。
這話打動了禧珍。「你是什麼意思?」可她不明白。
「妳相信我嗎?」
她看了他半晌。「不知道能信還是不能信。」呆呆地回答。
她倒誠實!永琰咧開嘴。
「妳心底信我什麼?又不信我什麼?」他問。
「你……那個小時候待我還不錯,」禧珍吞吞吐吐地:「可是咱們這麼多年不見了,誰知道你變成什麼樣子了。」她困惑地把心頭的話說出。
「我變成什麼樣,妳現在不就見著了?」
她瞪大眼睛。「可春蘭說,人不可貌相。」
「也對。」永琰撇起嘴。「倘若福晉親自開口要妳回去,那麼妳肯回去嗎?」他道。
禧珍瞪著他問:「福晉為什麼忽然讓我們回去?」
永琰斂下眼。「妳大了,額娘知道,不能讓妳再流落江南。」
禧珍胸口一窒,喃喃地道:「我離開京城,是阿瑪當年的意思……」
「既是親王府的格格,落葉終要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