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投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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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怎麼?妳跪傻了?還是舌頭被貓給吃了?」見她的淚珠像不值錢,成串成串的掉不停,永琰逗她。

  再怎麼樣永琰還是大孩子!越是沉穩的大男孩,見了這傻呼呼的丫頭,就有一絲心疼。

  禧珍用她稚嫩的童音問:「你是誰?」

  「妳不知道我是誰嗎?」

  禧珍再搖頭。

  「那妳總該知道,自個兒的阿瑪是誰吧?」

  「我知道,阿瑪就是額娘的丈夫。」

  永琰忍住笑。「那麼我就是妳阿瑪的兒子。」

  禧珍一臉茫然。

  永琰知道,這丫頭壓根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傻丫頭,妳還是個小不點,話都聽不明白吧?」

  禧珍眨眨眼,接著便將一雙小腳放在冰涼的地上,急著下床。

  「妳做什麼?」永琰擋在床邊問她。

  「我要下床……」

  「妳病了,得休息,不能下床。」他不許。

  「可是阿瑪要我跪在額娘靈前,沒有阿瑪的命令就不能站起來。」禧珍死心眼地回答。

  永琰挑起眉。「妳說妳在靈前跪了一夜?這是阿瑪的意思?」

  禧珍點頭。

  「阿瑪喜歡妳額娘,沒道理這麼做。」他盯著有一雙大眼睛的禧珍問:「是不是妳犯了什麼事,惹阿瑪不高興?」

  禧珍還是搖頭。

  「妳仔細想一想,別一個勁兒搖頭,像個傻丫頭一樣!」他皺眉。

  「阿瑪說,沒掉一滴淚前,不准我起來。」禧珍想起來了。

  「怎麼?妳沒掉淚?」他低哼一聲。「瞧不出來,妳還真堅強。」

  「什麼是流淚?」禧珍問他。

  自額娘死後,他是第一個肯同自個兒說這麼多話的人,正因為如此,禧珍將埋在自個兒心頭一整夜的疑惑,拿來問他。

  「流淚就像妳現在這樣,臉上掛了兩串水條條,醜八怪!」他笑她。

  禧珍不在意他嘲笑自己,她臉上的茫然下減反增。「以前我在額娘臉上也見過這種東西。」

  習妳以前見過』?」他嗤笑,當這是小女孩的童言童語。「別開玩笑了,每個人都會流淚!」

  「我以前不會流淚,」她瞪著自個兒那沾濕的手背呢喃。「但我不知道自個兒怎麼了,現在就會流淚了……」

  永琰不置可否。他淡漫的眼神,連小女孩都看得出來他的不信任。

  「你不相信我嗎?」她問他。

  「妳現在掉這麼多淚,又怎麼解釋?」他是不信。

  「我也不知道……」禧珍皺著粉嫩的眉心,苦苦思索……

  然後她忽然想起,是昨夜一頭撞到他的心窩上,才突然掉眼淚的!禧珍瞪著他、癡癡地望著他,她實在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妳瞪著我幹嘛?」永琰問她。

  禧珍不說話。

  「我問妳瞪著我幹嘛?」他再問她。

  禧珍還是不說話。

  「妳--」

  「格格!」水湘別苑的婢女春蘭沒頭沒腦地跑進禧珍房裡,打斷永琰沒說完的話。

  忽然見到三貝勒也在房裡,春蘭一時愣住,進房後該說什麼話,這會兒她已全不記得。

  「春蘭,妳找我嗎?」

  直到禧珍柔柔軟軟的童音問她,春蘭才回過神。「格……格格,王爺找您呢!」春蘭的目光回到她家格格身上,這時她又愣住了!「格格,您怎麼了?!」春蘭像活見鬼似的。

  「我怎麼了?」禧珍睜大眼,稚嫩地問:「春蘭……我怎麼了?」

  「您、您流……流眼淚了?!」

  春蘭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那副驚訝到極點的誇張表情,引起永琰的注意。

  「眼淚……」禧珍苦著小臉,眼神迷茫,她正困惑著。「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掉幾滴眼淚需要這麼驚訝?」永琰訕訕地問這主僕倆,懷疑小丫頭跟奴才在做戲。

  「當然驚訝了!」春蘭仍然瞪著她的格格,目不轉睛地。「格格從一出生就不掉淚的!以前顏娘娘每天早中晚還要拿大夫研製的藥水,沖洗格格的眼睛。」

  永琰見春蘭講得有模有樣,聽來不像騙人,他的眸光轉回禧珍身上。「這就怪了,從來不掉淚,為什麼突然哭了?不止哭,還哭得唏哩嘩啦!」他訕笑,好玩的問。

  禧珍把他的玩笑當真,挺認真地搖頭,用她那稚嫩的童音回答:「不知道,只記得是昨夜撞到你的胸口上,我就哭了……」

  「這麼說,是我把妳弄哭了?」他咧開嘴,忍不住逗她。「那麼這會兒妳該謝我?還是該怪我?」

  禧珍是個八歲孩子,自然聽不懂這像繞口令似的話,只管皺著眉心呆呆瞪他。

  春蘭杵在一旁,忽然想起王爺的交代:「格格,王爺在廳裡等著您呢!」她焦急地催促。

  禧珍聽見春蘭的話,便想從床上站起來,可她兩條腿抖得慌,像沒了力氣一般,春蘭趕緊上前攙扶。

  「我阿瑪找她做什麼,罰她繼續跪靈堂?」永琰跟在後頭問。

  「王爺沒說,只要我來找人。」春蘭遲疑了。「不過,我瞧王爺的模樣似乎不生氣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春蘭了嚥了口口水。「我瞧王爺雖然不傷心、也不生氣了,只是……只是叫人摸不著邊。」

  「妳學我繞口令嗎?含含混混的,把話說清楚!」他忽然臉色一板,冷聲斥罵。

  春蘭被這一斥,嚇得拱起肩。「奴才的意思是……王爺的臉色,好像吃了秤錘一般鐵青鐵青的。」

  「嗯。」永琰繞到前頭擋路。

  「貝勒爺?」春蘭惶恐,不明白主子擋路的意思。

  「妳到王府幾年了?」

  「回貝勒爺的話,十年了。」

  「跟在娘娘身邊幾年了?」

  「回貝勒爺的話,八年了。」

  永琰收斂起笑容,神色莫測,春蘭忽然有些膽跳心驚……

  永琰漠冷的眼色瞟向禧珍,她怔怔地回望著永琰,眼睛裡還含著兩泡淚水,那模樣兒瞧起來怪可憐的。

  「八年還學不會把話說明白,府裡還真是白養了妳這奴才!」永琰嚴厲地扔下話。

  春蘭一聽,嚇得扔下她的格格,「咚」地一聲就朝地上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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