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心靈承載著許多從來不曾告訴任何人的哀愁,她平日的笑容都只是偽裝,連她自己都不自知,其實在爸爸離開那天開始,她就已變得早熟世故!
哭啊!怕什麼,一個人的時候是可以盡情大哭的,這裡又沒有別人。
她這麼告訴自己,雙手把臉掩得更緊,哭得快窒息,但她也告訴自己,當她再抬起臉來,沒有人可以看見她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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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新爸爸和媽媽上樓來了,甜芸聽見外頭的動靜,由行李搬上搬下的聲音可以知道,他們要去度蜜月了!
她內心有強烈的失落感,很想問清楚蜜月究竟是什麼,但她一直沒問媽媽,只知自己即將短暫地與媽媽分別。
甜芸打開門,撞見走道上新爸爸摟著媽媽親吻,她很不喜歡他親自己的媽媽,媽媽是她一個人的;他們發現她,有點不自在,她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也很困惑。
「甜芸,好好待在家裡,明天起得在新的學校上學,我和媽媽一個星期就回來了,管家會照顧妳和哥哥的生活起居。」新爸爸走了過來,撫撫她的頭說。
甜芸抬高小臉,仰望他,他的笑臉始終和藹可親,但她仍比較喜歡「真的」爸爸。
「甜芸很懂事,不會讓媽媽掛心對嗎?」媽媽摟著她親吻。
不要走,媽媽,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甜芸酸楚地在心底說,緊摟著媽媽,貪婪地嗅著媽媽身上的香氣。
「我上樓去告訴小遠。」新爸爸好心情地走上樓去。
「我們一起上樓去。」媽媽提議,並拉著甜芸一起上樓。
甜芸被動地往上走,她並不想逾越地盤,到樓上去看那個生起氣來像暴龍的新哥哥。
但她很好奇,此刻他會在房裡做什麼?會不會正在收集蟑螂、老鼠,準備晚上向她進攻。
樓上一片肅靜,她跟著大人走進他的房裡,出乎意料,他安靜地在書桌那端溫書,甜芸躲在大人身後,往他桌上瞧,全是她有看沒有懂的課本,而他則是面無表情。
「我跟媽媽出國了,你要當個好大哥,照顧妹妹。」季青雲交代兒子。
「甜芸就拜託你了。」沒有預警地,甜芸被媽媽推到最前線。
甜芸接觸到新哥哥陰沈的目光,膽戰心驚使她忘了該掛著微笑的面具;好不容易,她才勉強自己用力擠出笑來,心想現在她的左右各站一個大人,有靠山,他就算是怒火攻心,也不會隨便就放狗咬人吧!
季騰遠冷漠地瞥著甜芸招牌似的可惡笑臉,用很篤定的語氣對爸爸說:「我會的。」
太詭異了,甜芸不信這話會從他的尊口說出,肯定是不懷好意,肯定是!她有點慌了。
「那我們要出發了。」新爸爸摟住媽媽,甜芸被擠出他們之間;見他們往門口走去,甜芸內心一陣慌亂,終於他們離開了,她像一根枯萎的小草,沒力氣移動步伐。
「妳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一聲邪佞的嘲諷從她身後傳來。甜芸僵直地回頭,膽怯地望著季騰遠有點得意、有點輕蔑的目光;她一刻也不敢停留,逃出他的房間,匆匆奔下樓,很想追上媽媽。
她拚命地跑到大門口,擠開那群送行的僕人,卻只看到季家的豪華大車正好駛離,她對著漸行漸遠的車子一直揮手、一直揮手,在心底無助地呼喊著媽媽,眼眶紅了。
「小小姐,先生和夫人走遠了,快進屋裡來吧!」管家婆婆溫和地說。
甜芸在半空中揮個不停的手終於頹然垂下,但她很努力地不讓眼淚滴下來。
「來,婆婆做一個好吃的蒸糕給妳,好不好?」管家婆婆牽著她的手,僕人們也把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甜芸這才發現在這陌生的屋裡,原來還有許多和氣的人,她並不孤單。
她柔順地隨著管家婆婆進屋,到餐廳裡享受美味的點心。
「把這份點心送到房裡給小遠少爺。」管家婆婆命令一名女僕。
女僕正要端起托盤時,甜芸忽然說:「讓我送。」她口裡嚼著香甜的蒸糕,嘴上還糊著一圈奶油,話一說出她自己也訝異了,她幹麼這麼自告奮勇,搶著去當敢死隊?
可是,她潛意識裡卻想這麼做。
自從她知道自己將有個新哥哥後,雖然無法適應,卻完全沒有和他敵對的意思,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恨著她!
老師常說人們要學習互信互諒,送點心給他,也許可以讓他知道她的心意。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跟他建立友誼她也不會少塊肉,只是……難道不怕他的鐵沙掌了嗎?
甜芸努力地思量著,決定原諒他的粗魯。她把最後一口糕吃完,忘了拭去小嘴上的奶油,就端著托盤準備當勇士去了。
但她發現她這個勇士愈走近他的房間,腳步愈像個頹廢的老兵,到達他房門口時,她已經變成一個站崗的衛兵,沒敢再往前跨一步了。
想的總是比做的容易,她一點也不敢逾越雷池,只敢偷偷在門邊探頭探腦。
「妳躲在那裡做什麼?」季騰遠靈活地轉著手中的筆,冷冷地睨著門邊的小影子。
被發現了!
「我替你送點心來。」甜芸怯怯地站到他的視線範圍內,卻聽見一陣細微的碟盤震動聲,原來是她端著托盤的兩手在發顫。
她喘息地走向他,雙手抖得更厲害,直到把托盤放在他的書桌旁。
忽然桌案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她嚇得魂飛魄散,以為他又發作,沒想到他竟然大笑起來。
「妳!」他指著她笑岔了氣。
幼稚!甜芸在心底低啐:「是什麼那麼好笑?」
「妳的嘴……」
一定是她的嘴笑得太可愛了!她心想,用力地微笑,充分地釋出善意。
「妳怎麼這麼沒教養,妳不知道吃過東西要擦嘴巴嗎?」這話和甩了她一個耳光一樣痛!
甜芸怔愣了幾秒,然後急急用衣袖往嘴上一抹,果真白花花的奶油全糊在衣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