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默,他的傷究竟要不要緊?」葛修女擔心的問。
「外傷還好,只是輕微骨折,內臟也沒有受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腦後的腫包過幾天應該就會自動痊癒,我擔心的是他失去記憶的事。」
「你剛剛不是說這只是暫時性的?」
「很難說,這種事有的快則幾天,有的一輩子也想不起來……我看還是報警處理比較安全。」
「可是他說過不想報警處理啊。」
天啊,她怎麼也和薇亞一樣天真?就連最基本的危機意識都沒有!孤兒院附近一向鳥不生蛋,就連狗都懶得拉屎,怎麼會有人莫名其妙的從半空中掉下來?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他為什麼這麼怕警察?」
「或許他有什麼顧慮吧?」葛修女遲疑的回道。「不過既然我答應不報警了,就要遵守。」
可是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惹上瘟神似的讓人不安。「那麼至少讓我帶他回鎮上吧。」
「他現在的狀況恐怕不適合移動吧?」
他直覺寧可讓病人多斷幾根肋骨也不想留下他,但他當然不能這樣告訴葛修女。伊默莫可奈何的點點頭。
「好吧,葛修女,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會到警局一趟,至少請吉姆查一下目前通緝人犯的資料。」
「嗯,這樣也好,謝謝你了,伊默。」
「別客氣,我留下一些藥,只要定時餵他就行了。明天一早我會再過來一趟,如果這當中有任何事情發生,不管多晚,立刻打電話給我。」
「放心吧,伊默,我們會好好照顧他,不會有事的。」
他擔心的可不是病人的安全!伊默不安的盯著床上的男人,即使在昏睡中,他仍讓人感到備受威脅。
但至少今晚該是安全的吧,畢竟沒有人能在斷了肋骨又昏迷的狀況下逞兇的,不是嗎?
第二章
入夜後的孤兒院,除了遠處傳來夜鳥此起彼落的嗚叫外,一向是寂靜好眠的,但今晚卻有別於平日的寧靜,彷彿有種微弱的聲響干擾著她的睡眠。
薇亞不安穩的翻了個身,那斷斷續續的呻吟若有若無的傳人她的睡夢之中,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哪有什麼聲音?一定是她在做夢吧。
薇亞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正想倒回床上時,又聽到一聲微弱的呻吟。
是他!
薇亞一驚,頓時睡意全消的跳下床,慌慌張張的跑向他的房間。
她推開門,急忙來到床邊,銀白的月光隔窗照亮床上的人影,只見他痛苦的呻吟著,金髮汗濕的貼著臉龐,彷彿正處於極大的痛苦之中。
薇亞伸出手,掌下觸摸到的熱度讓她驚愕的收回手。「好燙啊!」他的皮膚像著了火似的燙人。
她趕緊衝出房間,不一會兒,又端了一盆冷水回到房間。
她擔乾毛巾,迅速地覆上他的額頭,但他不安的甩開毛巾,輾轉的呻吟伴隨著模糊的夢囈。
薇亞再次將濕冷的毛巾按在他發燙的額頭上,無助的看著他在痛苦中呻吟,她真希望自己能夠分擔他的痛楚。
「不要……放開她……」他憤怒的嘶吼,但逸出口的話卻成了喃喃低語。「放開她……你這個惡魔……放開她……」
「你想要什麼?」薇亞焦急的傾耳聆聽卻什麼也聽不清楚,他吐出一長串的話,她連一個字也聽不懂。
他用力的衝上前,感覺刀尖刺人柔軟的肌肉,然後卡進骨頭裡,一陣痛苦的尖叫混和著哀號震痛了他的神經,女人恐懼的眼神一如他暴睜的雙眼,詛咒的瞪著他,然後她漸漸遠離……「不,不要……」他發出哀泣的悲嗚,但那身影仍然越走越遠。
他瘋狂的追,但周圍不斷伸出的手阻攔了他,撕裂了他的衣服和褲管,他舉刀瘋狂的砍,鮮紅的血濺滿了他全身,但他仍然無法擺脫,他痛苦的喘息著,視線被血弄得模糊,直到消失。
「你說什麼?」薇亞害怕的盯著他泛紅的肌膚。
怎麼會這樣?伊默不是說吃了藥就沒事了嗎?都是她不好,她不該聽葛修女的話去睡覺,都是她沒有好好照顧他。
「不……別走……」他慌亂的伸出手,無方向的在空中揮舞著。
薇亞立即握住他的手,「噓,不要怕,我在你身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於是輕柔地唱了起來,企圖安撫他不安的睡夢。
為什麼這麼熱?
他仿若置身火海,渾身熱得像被烈焰燒灼似的痛苦,然而在火熱的痛楚之中,他彷彿聽見悠悠的歌聲,那如天籟般的甜
美聲音……他想要仔細聆聽,卻怎麼也聽不清楚;他想張開眼睛,卻只能費力的撐開一條細縫,在一片朦朧的光亮中似乎有一抹火紅的光影;他想看清楚,但模糊的昏暗吞噬她的臉孔,只見她朝他伸出手,彷彿要擁抱他……他張口欲言,喉嚨卻像燒刀燙過,他吃力的想抬起頭,卻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昏暗襲來。
這一次,伴隨著黑暗的只有歌聲。
片刻之後,薇亞欣喜的發現,他緊皺的眉宇逐漸放鬆了,臉上痛苦的線條似乎超於和緩,最後他終於陷人寧靜的睡眠中。
???史密斯太太的陣痛持續了許久,直到隔天凌晨三點才順利生下兩名男嬰,伊默忙著檢查嬰兒,處理善後,一直忙到清晨四點才離開診所。他又累又餓,恨不得能立刻回家倒頭大睡,但他心中強烈的不安超越了他對睡眠的渴望。
他坐進車裡,打開保溫杯蓋,慢慢的啜飲手中熱騰騰的咖啡,撲鼻而來的香濃氣息,頓時讓他清醒不少,其實他早厭倦了這種山上山下來回跑的日子,尤其是在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之後。
但想見薇亞的渴望,總是令他一次又一次拖著疲憊的身軀朝她飛奔而去,雖然她的笑臉總能輕易的化去他的疲倦,但他要的不只是這些。
他要每晚回到有她在的家裡,他要隨時隨地能擁她入懷,盡情的向她輕吐愛意,即使沒有小孩是一種遺憾,但只要有薇亞也就足夠了。偏偏薇亞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意,為了怕嚇著她,他也一直隱忍著不說,但伊默懷疑自己還能忍多久,再加上薇亞對那個男人的態度……他趕緊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發動車子朝孤兒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