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話說這城郊北邊,住了一戶孫姓人家。
孫老爹早年喪妻,與三個女兒靠幾畝薄田維生。一家四口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苦,沒有多餘的銀兩讓他續絃,所以一直到老他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只望三個女兒能嫁個好人家,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足堪安慰的是,二女兒孫惜衿天性聰明,幼時跟著隔壁的王秀才念了幾年書,所以能識幾個大字,個性精明能幹的她,對持家理財很有一套,孫家的支出收入全要靠她打點,加上尚稱清秀,附近慕名而來求親的人並不算少。
小女兒孫小妹,鬼靈精一個,調皮的個性是家裡的開心果,常常逗得孫老爹是又好氣又好笑,才十歲的她,一雙水靈大眼像要溢出水來,美麗樣貌前景可期。
這兩個女兒都叫孫老爹驕傲,也從來毋需操心,唯獨大女兒孫如男,叫他放心不下。
在這方圓百里,孫如男是出了名的悍女。
她的個性凶悍,從不許別人欺到頭上一分一毫,如果有人不要命敢犯到她,包準會死的很難看。
說起大女兒,孫老爹大氣就歎不完了。
想當初亡妻初逝,如男小小年紀就得代母職照顧兩個妹妹,個性自然不得不強悍、堅強些。
附近的孩子不懂事,總愛嘲笑她們是沒娘的孩子。
每回,見妹妹受人欺負,她便衝出去找那人算帳,往往打的一身是傷才回來。久而久之,她打架的技巧愈見嫻熟,已成了附近沒人敢惹的女霸王。
兩個妹妹是擺脫了受欺負的生活,可如男卻從此成了名副其實,活似男人婆的野丫頭。
她甚至長年穿著男裝,扮成男人的模樣在外行走,說是這世上人人都欺孤女,如此比較方便,她也是萬不得已。
說什麼萬不得已!
孫老爹瞧她明明樂在其中,老愛女扮男裝,把一張漂亮的臉蛋都給糟蹋掉了。
早些年還有一些男子上門求親,但在被孫如男用街頭學來的打架手段狠狠教訓之後,一個個全嚇得逃之夭夭。
不但如此,他們還四處宣揚孫家的大女兒是一個娶不得的悍女,說那樣恐怖的個性,和她做夫妻怕是要折壽十年等話。
就這樣,一樁樁姻緣全讓她自己給打跑了,附近的媒婆一聽要替孫家大女兒作媒,個個都逃的不見人影。
她都二十了呀……再不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如男,妳就不能穿穿女裝,讓爹高興一下嗎?」看見女兒又是一身男裝就要出門下田,孫老爹歎了一口氣。「妳今年都二十了呀,也該替自己打算打算了,老是穿著男裝四處野,還有誰敢娶妳過門?」
孫如男輕鬆的扛著鋤頭,皺起雙眉。
「爹,我哪有四處野?我穿男裝也是為了下田好做事,再說,女兒一點也不想嫁人,我留下來侍候您,不好嗎?」
「不是不好……」孫老爹猶豫一陣,明知女兒不愛聽他提,可他卻不能不提。「妳要知道,女人呀,再怎麼能幹還是得有一個男人依靠,妳不要嫌爹爹囉唆,我也是為了妳好,快快找一個好夫婿嫁了吧,要是這裡妳沒看中意的,爹可以到城裡找個媒婆替妳說媒……」
「爹!」她不悅的截斷父親的話。「我說過了,我不想嫁人,那些什麼三從四德、女德、女誡的,我可受不了。您別說了,我要去田里了。」語畢,不待孫老爹答話,她已經拿起斗笠快快走了出去。
「唉!這孩子怎麼說都說不聽呢?」
孫老爹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轉身走進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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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呀!
一邊用斗笠瘺風,一邊走在田間小路,孫如男的心境唯有兩個字形容--煩呀!
從她滿十六以來,爹爹每回見了她,總要提起成親一事,可是她對當別人的妻子,實在毫無興致。
聽二妹說,從前的王秀才教她讀女誡,曉三從四德,全是告訴女人要怎麼侍奉夫君、遵從夫君,把丈夫奉為天的鬼話。
她從小到大什麼人都不靠,就只靠自己。
要她嫁給一個男人,然後當一個心中有話不能隨意說,遇見不平的事只能忍氣吞聲,丈夫說什麼都要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她才不要!
不過就是靠自己嘛!自己的命自己養,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靠男人?她從小到大不靠男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孫如男煩悶的走到田里,才正要開始工作,就忽然聽得耳邊傳來呼救聲。
「救命呀--」女人的尖叫聲從樹林的深處傳來。「救命!非禮啊!」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強搶民女?!她皺起眉、扛起鋤頭,快步往聲音的來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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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求求您和我們回去吧!」
兩名家丁一人架住一邊胳膊,竭力制止女子的掙扎,但是這姑娘也不知打哪來的這般力氣,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始終沒辦法制服她。
「放開我!」蘇曉梅氣急敗壞的扭動著身子,雙眼恨恨的瞪著面前同父異母的大哥。「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若要強壓我回去,我寧願死在你們跟前!」
她的氣話讓蘇亦修皺起眉頭。
「曉梅,妳別再任性了,那城東的李大少乃是書香世家,代代有人在朝中為宮,嫁過去總不算委曲了妳,妳以死相脅又是何必?」
又是何必?
好一句風涼話!
「大哥,你身為男子,又是蘇府當家,要什麼有什麼,沒人管得了你,可我呢?我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權作主!那李大少平時風流成性,還未娶我入門,已先允百花樓的花魁要為她贖身做小,要我這一生伴此好色之徒,我怎能甘心?」
原來是為了這事!
蘇亦修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李家是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本屬平常,妳娘不也是妾嗎?妳是正室,丈夫總是捏在妳手裡的,妳又何必和青樓女子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