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女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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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來弟暗自比較她和筱樵隨丁勤花來此投親的情形,和今天大隊人馬前呼後擁的景況,確實不可同日而語,人多總是比較容易使人安心,所以她點了點頭。

  微掀窗簾,還有一層透明的青花薄銷封住窗口,阻隔沙塵,又不妨礙視線。

  「主人是位不甘蟄伏的大人物,我早知他鄉紳做不久的,果然他早有安排。」冬晴的臉上滿是崇仰之色。馬車正路過一片棗林,她正好誇耀。「這片三甲多地的棗林是主人的產業之一,像這種棗園有三處,栗園有兩處,每年的收益便足夠豐衣足食。我想你是不懂的,棗栗全身都是寶,棗花、粟花是很好的蜜源,蜂蜜成了另一項多出的收益,果實的用途多廣,而棗葉可入藥,栗子葉可充飼料,棗木和栗木可以做車輪軸、橋樑和傢俱。」

  她由座椅下的夾層取出一隻木漆食盒,打開來。「棗子可以生吃,做成蜜棗可以保存良久,請小姐嘗嘗。」一整盒的蜜棗散發出一股甜香。

  「還有栗子糕、山楂糕……主人吩咐想法子讓小姐多吃。」

  「我不餓,突然覺得好睏。」來弟揉了揉眼皮。

  春柔忙道:「吃了藥想睡才好,睡得多身體自然好得快。」大馬車原設有睡眠的空間,伺候她睡下了,拿出主人的披風給她當被子蓋。

  冬晴輕哼。「早知她聽不懂,何必浪費唇舌。」

  「冬妹!」春柔警戒她。「你的口氣和態度都不對,把她當成無知小兒似的賣弄你的知識,你逾矩了,你知嗎?」

  「春姊,我不懂,你真當這個黃毛丫頭是我們的主母不成?」

  「不錯。莫非你在質疑主人的選擇?」

  「冬晴不敢。」她擔不起這罪名。石不華何等自負,他做買賣從沒賠過錢,林來弟必然有她的價值在,可是……「可是我就看不出她有什麼好?臉蛋不美,身材像小孩,又沒讀過書,連一樣拿得出來見人的特長也沒有,我就不懂,主人看上她哪一點?我想,無非是同情她的遭遇罷了。」

  「冬晴,你會說意放肆了,萬一教主人聽見,非趕你回去不可。」

  同情?春柔很快否決這個因素。她們四人全是在生死邊緣掙扎過的,比起林來弟,加倍令人同情,石不華可沒意思娶她們任何一個。她不是沒看出冬晴心心唸唸的全是主人,太傻了,跟隨他左右這麼多年,她都快二十了,冬晴也過十八,石不華若有意,早已命她們侍寢,他有這個權利。

  冬睛是聰明人,怎麼偏在這事上懵懂呢?

  春柔也有過奢望,但很快便醒悟過來,但願冬晴也能早日清醒。

  出了桃花村,石不華來到窗邊,瞧一眼來弟的睡相,說道:「第一站是葉城的萬來客棧,我們先走,你們隨馬車慢行。」春柔答應。他再看來弟一眼,策馬離去,留下夏雪一騎護行,其餘十一騎飛快消失在視線外。

  冬晴隔窗道:「夏姊,明日換我騎馬,你來坐車如何?」

  「你這小妮子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好吧,成全你。」夏雪暗笑,一路上,她根本沒有同石不華說上一句話,十個大男人虎視左右,再大膽的女人也不得不安靜。

  冬暗不料自己的心事這麼輕易便教人看出,這麼一來,她非成功不可,否則顏面何存?

  春柔搬出她的百寶盒,來弟的一套夏杉她已裁好,在車上正好動手縫製,一來也可排遣無聊。枯坐了一陣子,冬晴也忍不住拿起一條褲管縫了起來。

  初夏,蟬聲乍起。

  * * * * * * * *

  「這是幹什麼?這是幹什麼?」丁耕義連連問道,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直人書房,拒絕見黑決明和媒婆。流言四起已令他惱然,大筆聘禮一路吹吹打打的送上門來,更引起四鄰側目,議論紛紛。

  閔杏妃樂得眉開眼笑,有了這大筆進帳,她可以買進數甲良田,從此吃穿全不愁了,怎能不舒心快意呢?真個始料不及,林來弟竟價值不菲,早知當初就多對她好些,把她養得白白胖胖,聘禮怕不更多?

  「退回去!退回去!我丁某人不為五斗米折腰。」

  對了,先擺平這不識時務的大老爺才成。

  不為五斗米折腰?開玩笑!他可曾憑自己的雙手賺過五斗米?不過蒙祖上庇蔭,做現成的小地主,成天只知閉門讀書,不然便呼朋引伴遊山玩水,視生產為讀書人的恥辱,一味講究清高,骨子裹不全靠女人支撐門面?有妻子時靠妻子精打細算,沒妻子時賴妹子勤儉持家,這大老爺做得可真輕鬆。

  奈何閔杏妃亦心知肚明,非但丁耕義自己不會這麼想,父老們也敬重他是有功名的,婦人少艾則羨慕她夫家有底子,不必辛勤勞作。

  她的奉獻,只有自己人知道。

  「那不知檢點的小賤人,愛跟男人私奔便隨她去!我沒道理代她親娘收下聘禮,因為我絕不承認這門親事。」

  「老爺,求你為了家祖先留點顏面吧!」閔杏妃和他關在書房裡,勸說:「流言對丁家不利,說咱們虧待小孤女,咱們有嗎?打我進門起,從沒少過她們姊妹吃的、穿的、用的,瞧瞧筱樵,不也長得骨肉勻亭?只有來弟自來便瘦巴巴的一副可憐相,才引得村人議論。雖說謠言止於智者,一般的村夫愚婦又何以明白呢?老爺,這是一個攻破謠言的上好時機,收下聘禮,將來弟許配石不華,正可表現我們丁家問心無愧,成全良緣。至於來弟的私德令老爺痛心,反正丁家也不必去巴結石園,往後不再來往便是。」她也是精明人,自能體會石不華意在割斷來弟和丁家的關係。如今雖感惋惜,卻已悔之不及,是以更不能放棄這一筆可以令她安穩過一生的財富。「老爺,就算我代大姑求一求你,為大姑的女兒留一點顏面,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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