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那個人好不好?舅媽會不會又……」
「來弟!舅媽她對我很是寬厚,找的是一戶好人家,家裡有田產,還有兩間店租給人,日子很過得去,是舅媽娘家方面的一位親戚,來下聘時,我偷偷瞧過他一眼,是個很斯文忠厚的年輕人,姨媽的眼光老道,她也說不會錯的。」
「那就好。」來弟慶幸姊姊沒讓舅媽給賣了。「姨媽呢?她好不好?」
筱樵悄聲說:「你絕猜不著,姨媽再嫁了。」
來弟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一副興奮莫名,等待一場驚天動地的故事娓娓述來。誰再嫁都不稀奇,丁勤花守寡多年,又正經八百,竟敢推倒貞節牌坊,一頭栽進幸福的殿堂?哇,丁耕義沒有活活氣死也算一奇。
原來當閔杏妃談起小姑的出路時,丁耕義連考慮都沒考慮,一迭聲道:「進尼庵作姑子去!作姑子好!」那口氣好像擺脫了一副重擔。這可惹毛了丁勤花,妻子進門就嫌為他持家多年的妹子礙眼了?她擰起性子,斬釘截鐵的道:「我絕不作尼姑,我要再嫁!」丁耕義當場氣昏過去。
風聲一放出去,自然傳到黑決明耳中,他一得知是丁勤花主動要嫁,唯恐被人捷足先登,一時頭腦昏昏什麼都不顧了,沒兩三下便把俏寡婦娶回家來。
「是他?咱們的新姨爹是黑總管?」
「就是他。我看他們兩人還挺要好的哩!」
「多久以前的事了?」
「不到兩個月。」
噗哧一聲,來弟笑得倒在長椅上。
「哦,大哥啊,我看你怎麼處理這件事,總管變姨爹,呵呵……」
在花廳。
石不華面色凝重的靜聽黑決明的辭職報告。
黑決明終究還是要出來面對主人,一張臉一提到妻子就脹得通紅。「我實在太喜歡她,想到她有可能另嫁他人,就什麼都不顧了。我知道很對不起主人,所以決定辭職,到他鄉另謀發展。」
他狐疑的問:「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我娶了來弟小姐的姨媽,你知道這會惹來非議……」
「非議什麼?」
「我原是你的總管,現在卻變成你的……你的……」
「我的姨爹。」石不華替他說了。「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做我的姨爹很痛苦嗎?非得逃之夭夭不可?既然敢娶,又有何做不得呢?古代的皇帝都肯娶殺豬的女兒當皇后,你的身份由朋友變成姨爹,又何足道哉!」
黑決明反給他弄傻了,他煩惱了兩個月,原來只是自尋煩惱!
「主人……」
「還叫我主人?唉,依我看,真正不習慣的人不是我,是你,姨爹。」
「你……你真的不在乎?」他現在才有一些真實感。
「叫一聲姨爹,我又沒損失什麼,況且我向來只認『事實』。」他眨一下眼,幽幽地道:「不過,天底下沒有白做的姨爹,現在,我知道該去找誰要來弟的嫁妝了,哈哈哈……」黑決明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不過,桃花村民風保守,寡婦再嫁,總惹人非議,丁勤花不免氣悶,後來他們夫婦還是搬到開封去照管那邊的生意,倒也逍遙自在。
總管之職便由丘聖平接任,他和秋心也是兩情相悅,好事已近。
第八章
「來弟!來弟兒!」
又是滿山楓紅的日子,新婚的石不華攜同嬌妻郊遊踏青。一轉眼,卻不見了妻子。他不禁暗自懊惱。「真不該教她練武,她練大了膽子,人也更頑皮,居然敢一個人四處亂跑。」
「來弟——」
楓葉在空中飄旋,似乎笑他傻,笑得狂花亂顫。
「可惡!來弟你再不出來的話……」
等等,終於有回音了。
「元寶!元寶娘子——」
聲音愈行意近,兩相碰頭。
「你!」郭冰巖的聲音凍在喉頭。
「你……」石不華料不到會在此遇見義兄。記得他和郭冰巖曾有一個賭約,去年卻沒見他上門,曾請人至南方打聽,始終打聽不到「厲鬼」的消息。如今看來,他亦叛出「修羅門」,就不知為了什麼。
郭冰巖一臉深感倒楣的翻一下白眼,轉身就走。
「喂,兄弟一場,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偏要追上去。
「走開!」
「你在找什麼東西?哦,對了,你找人,方才聽有人叫什麼『元寶娘子』,哈,不會是你妻子吧?一定是我聽錯了,應該沒有女人肯嫁給冰雕人才對。」
「少瞧不起人!你這塊石頭都有人肯嫁,何況我這位美男子。」郭冰巖的舌頭也變利了,就不知是「名師出高徒」抑是「近墨者黑」?石不華對於嫁給冰雕人的那名女子好奇極啦!
「請問嫂夫人是哪家閨秀?」
「肯定比弟妹門第高些。」郭冰巖武裝起來,傲慢道。
石不華自然不服輸。
「拙荊貌美如花,進得廚房,出得廳堂,左手能打算盤,右手能繡衣裳,又會讀書寫字,目前正在學作詩,多才多藝,手巧心蕙。」
郭冰巖冷哼。「好一個苦命的女人!拙荊什麼也不必做,我自供養得起她。」
「哈!一聽就知道是那種很『賢慧』的女人——閒著什麼也不會!成天除了吃喝拉撒,唯一建樹便是生孩子,沒幾年就身材走樣,換了我,絕不敢帶她出門,還賞楓哩!這種風雅事也只有拙荊才想得到。」
「呸!我還不瞭解你嗎?銅臭佬的妻子會懂風雅?哈,生意人嘛,偏好將三分優點說成十分,不過識得幾個宇便賣弄風騷,也不怕貽笑大方!」
石不華覺得郭冰巖今天特別討厭,郭冰巖對石不華也有同感。
「我真為嫂子叫屈,原本就已冰冷冷沒點人情味,跟你同床遲早凍成冰柱,這已夠不幸啦,偏生缺點愈來愈多,一張毒嘴也不怕熏死妻子。」
「哪裡,拙荊活蹦亂跳,肯定比你長命。倒是弟妹才真教人同情,再有氣質、懂風雅的美人,早晚被銅臭味熏得一身俗氣,人人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