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戲水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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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不幸的是,事實永遠與願望相違。原本坐著的尹律楓突然間站起來,朝著她的所在位置前進,還過分地在她的面前站定,一副不揭穿她誓不罷休的樣子,逼得她只好改搖向舞台的另外一邊,教站在後台,準備出場的舞團老闆摸不著頭緒。

  「這一邊、這一邊。」飾演末角的老闆只得小聲的提醒她跑錯邊了,她若卡錯位他可也出不了場。

  她也知道啊。只不過律楓哥一副等著甕中捉鱉的樣子,不換邊站怎麼行?

  過分的事不只如此,她已經累得半死,搖得快瘋掉了,偏偏律楓哥還不放過她,硬是跟著她換邊站,她只好再搖回去。

  想溜?沒那麼容易!

  尹律楓幾乎百分之百確定,站在台上搖曳生姿的舞孃就是錢雅築。她真的跟到揚州來,而且不吝將自己曼妙的身段公諸於世,他要殺了她!

  「喂,老兄,你不要跑來跑去,擋住咱們的視線好嗎?」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彷彿在和踏搖娘比賽誰跑得快,怪異極了。

  尹律楓懶得理會一波接一波的抗議,他只想掀她的底,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事實上,她快撐不下去了。她懷疑尹律楓根本已經知道她是誰,否則怎麼會她舞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一副等著她自動露餡的模樣。

  再搖下去,她這個踏搖娘不必等末角出場揍她,她就先掛了,她已經搖了三刻鐘,幾乎是原劇碼的兩倍。

  老天啊!誰來救救她?

  好不容易逮著空隙的舞團老闆,終於見義勇為的出場相救。

  他的角色是先與踏搖娘對白,以至鬥毆。旨在暴露男女不平等,戒斥酗酒暴戾的懶漢。

  一陣可笑的對白之後,接著便是毆妻。這原本是故事的最高潮,不料卻有更精采的劇情出現。

  只見飾演末角的舞踏團老闆,被人像丟包子似的丟到舞台下,而原本和踏搖娘玩捉迷藏遊戲的美男子,則是一臉凶狠的瞪著快嚇昏的老闆撂下狠話。

  「你居然敢打築兒?」

  滿臉全豆花的錢雅築一聽見「築兒」兩個字也和老闆一樣快嚇暈了,提起腳來就想跑,卻發現自個兒的身子突然騰空,整個人像袋麵粉似的掛在尹律楓的肩上,外帶兩個擊掌。

  「律楓哥,我可以解釋。」雖然想不透他到底是如何看穿她的,但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自保。

  「你當然可以。」

  尹律楓的聲音平靜得就跟靜止的湖面一樣,與戲棚子的一團混亂形成強烈的對比。

  又有一處戲園子完蛋。

  第三章

  「你的解釋呢?」柔柔的男中音隱隱透露出殺機,聽得錢雅築混身起雞皮疙瘩。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

  「我正在等。」

  她敢發誓她看到了暴起的青筋和清晰的磨牙聲。不妙,律楓哥的情緒比她想像中還糟,她最好說實話。

  「這是意外,我發誓。」她的表情無辜的一如往常闖禍時的表情。

  尹律楓一點也不意外,她每次都是用這張臉打混過關,這次他絕不縱容。

  「當然囉。」這小妮子擺明了欠人修理。「就我記憶所及,你所闖的禍沒有一次不叫『意外』。踢壞了人家豬欄叫意外,拔光了別人的菜園也叫意外,現在你害得人家戲棚子關門大吉又叫意外,請問你還有什麼不叫意外的?」他愈說愈生氣,也愈覺得悲哀。

  這小混蛋為了阻止他和農家女約會,居然故意弄壞人家的豬欄,只見圓滾滾的小豬滿地跑,他還得幫忙捉回流竄的豬只,差點累壞那一家子。而後又為了阻斷他認識菜農女兒的念頭,拔光了人家剛萌芽的蔬菜,搞得人家一季都沒收成,最後還是由他賠錢了事。

  幾年下來,他都快練就邊跑邊撒錢的非人功夫,全靠這小鬼磨出來的本領。原本以為避到揚州就沒事,沒想到她居然一路跟了過來,還弄垮了原本就快倒的舞踏團,他不生氣才有鬼!

  「可是,這次真的是意外!」她辯解,滿腹的委屈訴不盡。「我怎麼知道揚州的人有隨便拉人跑的習慣?我也是身不由己,就跟昨天的木偶——」她連忙閉嘴。糟了,怎麼說著說著就洩底了。

  「木偶?」尹律楓豁然開朗,他早該想到除了她之外,沒人有這種本事鬧得大伙疲於奔命,應該早一點相信自己的直覺才是。

  「恭喜你又闖禍成功。」他微笑,深凹的酒窩就跟他沮喪的心情一樣陷落,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沒有平靜可言。「昨天那一場謀殺親夫的戲演得不錯,那支劍還真架對了對方。」他的脾氣也跟那支可憐的劍一樣,只想架在她的脖子上求求她放了他。

  「你也這麼認為嗎?」她也滿佩服自己的天才。「其實那是湊巧,我只是隨便拉一拉,木偶就自個兒拔劍了。」剛把劍抽出來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而後架上男偶脖子更是偶然,至今她仍百思不解。

  「你相不相信此刻我的心情也和那木偶差不多?」他氣得頭頂生煙,闖了大禍居然還有臉自誇。

  「這你不必擔心。」她拍胸脯保證,照例曲解他的意思。「我不會謀殺親夫的。」

  「築兒!」他大吼,快被她的回答氣死。

  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為何總是他說東,她卻回答西。他該如何讓她明瞭,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聽我說,築兒。」他的語氣中有著深深的無奈,對她的一廂情願完全沒轍。「我要你立刻回京城。」

  回京城?她呆了一會兒,眨巴著一雙精靈似的大眼直直的望著他,半天無法說話。

  她知道她這次闖的禍是大了點,但這個懲罰未免太重了些。她還以為賴一賴,低聲下氣賠不是就能混過,反正以往都是這樣,為何這次會這麼嚴重?

  仔細想想,其實這並不值得意外。最近他的態度愈來愈不耐煩,並且想盡辦法和她保持距離。雖然外表同樣戲謔,同樣吊兒郎當,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那是一種既刻意又不捨的矛盾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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