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緩緩的吐了口氣,舒解憋了多時的緊張情緒。
然而,一個陡然而至的輕柔男音卻劃破他們的希望。
「現在談『放心』這兩個字,似乎太早了一些。」薩德納羅的聲音和瘦高的身影翩然而至,接著是一大群手執火把的士兵,分別站在山谷的上方,將他們緊緊包圍。
「大王……」錢雅築驚愕的看著薩德納羅清秀的臉,那上頭只有平靜,而不帶怨恨,為什麼?
「你似乎很訝異看見我。」他慢慢的踱向她,尹律楓立刻擋在她面前,目光凶很的和他對峙。
「讓開。」薩德納羅的眼睛也溫柔不到哪裡去,只是身為一國之君的風度使他不至於提起情敵的領子粗野的幹架而已。
「如果你不想嘗試被萬箭穿心的滋味,我建議你最好讓開。」他的語氣陰柔得就跟談天沒兩樣,但杵在山谷兩側的弓箭手卻已經就定位,每一支箭都指向尹律楓。
「別殺他!」錢雅築連忙站出來保護尹律楓,看在薩德納羅的眼裡,顯得分外傷心。
「原來你真的愛他。」他的眼裡有淡淡的憂愁,卻沒有她想像中的暴怒。「我還以為你只是因為一時心軟才放走他,結果……」這也是用來安慰自己的理由。
她是!可是她同時也愛他。
錢雅築只覺得抱歉,覺得羞愧。他給她一切,她卻這樣對待他。
「我跟你回去,只求你別殺他。」她捉住薩德納羅的手,眼神驚慌的懇求他,薩德納羅也同樣回望她。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求他、碰他,卻是因為別的男人。他應該覺得憤怒,畢竟他給她最好的一切,又耐心等了她兩年。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可以強行帶走她,但他不想。留住人卻留不住心,留下的只會是彼此的感傷和隨之而來的嫉妒和猜疑。
「你不能跟他走!」
尹律楓同樣激動的叫囂聲和錢雅築驚慌的懇求聲一起灌入他的耳根,他立刻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如果我放了他,你就願意留下?」他認真的觀察她的表情,無法再隱藏情緒的嬌顏教他安慰,也教他心痛。或許,這才是原來的她。
「我願意。」只要能救尹律楓一命。
「不行!」被救的人情願死也不願意失去他的愛人。
「我明白了。」薩德納羅抬起右手輕撫她掛著淚痕的小臉,滴繞於他手指的淚珠透露出她的心意。
曾經,他以為他撿到了一個精靈,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這精靈的心並不屬於他。
是該放手的時候。精靈本來就長有翅膀,他如何能關得住一顆想飛的心?
「為什麼呢?紜織。」他說得感傷。「你不讓懂你的人愛你,卻寧可選擇一個傷害你的人?」
她也不知道,對於他的問題,她無法給他答案。他懂她、愛她、寵她,瞭解她的每一個想法,所以才會出現在這月全食的夜,因為他懂得她的心思運作,瞭解她會以哪一種方式逃離他。
「我不知道,大王。」她痛苦的搖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一往情深。
「我不知道……」她撲進他的懷裡大哭,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真感情。
這才是原來的紜織。薩德納羅摟緊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觸她的身軀。
他知道,這就是答案。她正以另一種方式說出她的拒絕。
他輸得太徹底,也愛得太深。真正的愛並非佔有,身為天子的天職教會他如何寬容的待人。
「你們走吧。」他輕輕的推開她,撫干她的淚痕。他多麼希望這猶如珍珠般的晶瑩是因他而起的,結果還是奢求。
「大王?」錢雅築的表情就和尹律楓一般難以置信,就連月亮也漸漸顯露表示它的不滿。
「這月光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最後禮物吧。」他微笑的道別,神情中有著濃濃的不捨。「再見了,我美麗的精靈。」
再見了。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不但為他們的未來畫下句點,也為錢雅築的第二段姻緣留下註腳。
第九章
平息了兩年的流言又再一次充斥於長安城內。原本被公認已經香消玉殞的錢雅築再一次出現在人們的面前,而以往老是被迫到躲得不見人影的尹律楓則是拚命造訪錢家莊,盼望能見伊人一面,無奈老是吃閉門羹。此一劇烈的轉變立刻傳遍大街小巷,京城裡的好事之徒莫不爭大眼睛紛紛臆測,這其中必定藏有玄機,否則也不會立場顛倒。原本追著人跑的換上一張冷漠的面孔,而被人追得到處躲的卻反過來急得滿頭大汗,就怕自己會被摒除於求親的候選名單之外。
尹律楓煩燥的來回踱步,對於錢雅築模稜兩可的態度完全沒轍。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一直拒絕他的求親?
他知道自己又再一次成為京城裡的笑話。自他們從大理回京城以來,築兒就不斷在逃避他,不但拒絕他的提親,更進一步拒絕他的造訪,逼得他不得不像個該死的小偷,趁夜偷溜進錢家莊,只求見她一面。
「你怎麼進來的?」
他想起她那張美得教人想咬上一口的臉,其上的表情同樣也冷漠得令人可恨。
「偷溜。」他沒好氣的回答,腦中浮現起兩年多前的那個夜,不由得一陣苦笑。
「何必那麼麻煩,你只要通報一聲,我爹自然就會答應我們見面。」她說得雲淡風清,但只有尹律楓才知道其中蹊蹺。
「他會答應才怪!」他大手一攬,錢雅築立刻被掃進他的懷抱中,她也不掙扎,只是張大一雙美眸,無辜的瞅著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其實是你的主意。」他支起她的下巴,看進她冷靜的眼。「為什麼?築兒,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拒絕我的提親?咱們早已是夫妻了呀。」他不懂,既然她肯將身子給他,又為了他懇求薩德納羅,都在說明了她的心意,為何還要拒絕他的求婚。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我可不這麼認為。」她笑得輕鬆,表情嫵媚得像是引人墜入地獄的妖精。莫怪乎搶著求親的人幾乎擠破錢家莊的大門,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對這張麗顏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