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人端著一碗泡麵,呼嚕嚕送進口中,另外還買了幾瓶啤酒,坐在路漫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邊聊邊喝。
這天晚上,裴妍雨特別健談。
或許是在風中狂飆後,心中的苦悶釋放了,也或許是酒精的效應,讓她打開了心房。
她有時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有時說得雜亂無章。
她對他提了許多事,提她故鄉的家人、也提起公司,提她崇拜的明星、愛看的電影、甚至提一些向飛翼根本沒必要知道的人,例如她的老師、親戚、朋友。
但是,她不提她的傷心。
裴妍雨敘述的片段零碎而模糊,她的話語輕得像風一樣,出了口就散開,然後再也沒有回到話題的原點。
儘管喝了不少啤酒,向飛翼的腦袋依然清醒,眸光依舊犀利。他知道,她的心緒很混亂,她整理不好自己的心情。
在很輕鬆的聊天氣氛中,裴妍雨突然落寞地說:「他不要我了。」
向飛翼喝酒的動作停頓,笑容也凝結。
「嗯。」然後他點點頭。她想與他分享了吧?想說就讓她說。
「我男朋友,說要跟我分手。」她的神情黯然。
「你有男朋友?看不出來。」向飛翼盡可能地讓口吻輕鬆些。「那你男朋友都在忙些什麼?就運搬家也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動手?」
事實如此,她的生活方式,井無任何戀愛中的蛛絲馬跡可尋,看不出來她是個有男友照顧的女人。
「唔,因為他不喜歡我太依賴他。」她頹喪地垂下肩膀。
「女人依賴男人是天經地義。」向飛翼頗不以為然。
「他不這麼想,他說我太粘他,所以覺得受不了。」
「所以呢,因為這樣要跟你分開?」他揣想。
她的側影很沮喪、很孤單,她長長的睫毛在顫動,向飛翼知道,此刻她的心中不好受。
裴妍雨輕歎消應:「對。他愛上一個獨立懂事的女孩。」
向飛翼陪著她沉默很久。她未開口之前,他也安靜著。
山風徐徐,裴妍雨額前的瀏海被吹拂開來,露出飽滿白哲的前額。
向飛翼看著她格外清靈的臉龐,恍惚地發起愣來,她的視線也正好抬起,與他視線相接。
這一刻,她眸中出現一絲慌亂,然後才吞吐問道:「你……為什麼要理我?」
她指的是,為何帶她上山來,為何要這麼關心。
向飛翼嗤笑一聲,顯然他的關心,讓她覺得突兀?
「我可不想有人在我家樓頂上吊自殺。」他漫不在乎地回道。
但……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視線投向遠方,他自問著。
是否見她落淚的那個夜晚,他便已將她牽掛在心?也或者,第一次見面,就害她受傷打了一個月的石膏,所以對她,心中總有歉疚。
裴妍雨皺眉噘嘴。「哼,我才不會!失戀自殺是愚蠢的行為。」
「知道就好。」他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突然的親暱舉動,讓裴妍雨的臉上又是一陣慌亂掠過。
他們似乎跨越房東與房客的關係,像朋友般熟悉了起來。
她開始毫無頭緒地跟他聊著過往戀曲、隨口亂咒著可惡的前男友,直到她發洩足夠了、無話可說,直到夜好深、山上下起細雨,他笑著伸手邀她跳舞——
「跳舞好嗎?」他說。像個熟悉的老情人,遞來他的手,也遞來溫情。
便利商店內撥放著抒情的曲子,裴妍雨傻傻盯著他的手,遲疑著沒有站起。
「嗯?」他挑了挑眉,再次詢問。
她心中掙扎了一下,突然抿唇笑了。感覺上,這像個好玩的遊戲,所以她伸出了手。
拉她站起,向飛翼牽緊了她的手,引她到路旁,環著她的腰,當真就帶領她翩翩起舞。
他們微笑凝視,隨店內隱約的旋律、踩著細碎的舞步。
「知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失戀療傷方法?」
他的話自頭頂飄入她耳中,她搖頭,嘴角微笑著、口吻卻落寂,「不知道。」
向飛翼低低一笑後,輕聲吐了兩個字:「男人。」
裴妍雨有些怨懟地瞠他一眼:「就是『男人』讓我失意。」
「我的意思是,下一個男人,」他定定注視著她,閃動的眸光裡,流露一抹複雜的深意。
別懷疑,就是你眼中著到的這名男人、這男人會帶你走出失戀的陰影,這男人預備追求你。向飛翼暗自卜了決定。
裴妍雨微愣,直勾勾回望著他。他暖昧的口吻,隱約帶著暗示。
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他是這個意思吧。但是……似乎還別有一含意?意思是……他會是她下一個男人?
裴妍雨不覺心慌,但這分臆測又再清晰不過;從他眼中,她看到一個男人給予女人的溫柔寵愛。
她不知道他眸中的光采是否真的專屬千她,分辨不清是否自己錯覺,只知道她十分貪婪這一刻,他給予她屬於女人的虛榮。
與他視線柑交中,她憂傷地想著。他是一個浪漫的男子,他具備的浪漫,是前男友不曾給她的。向飛翼的魅力與氣息是如此的濃厚,濃得鑽人她心底。
兩中起舞的時刻,她是真的忘了心痛、覺得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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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裴妍雨醉得一場糊塗。
她醉到整個人趴在向飛翼背上胡言亂語,他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把她載回家,然後冉將她背上她的住處。
把她平放在床上時,她嘴裡仍喃喃醉語,過了幾分鐘之後,才安靜地無聲無息睡去。
向飛翼自浴室裡取了條毛巾幫她擦擦臉,又幫她蓋了被子,然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點燃一管香菸,環顧屋內的佈置。
才熄滅了香菸,他預備退出她的客廳,裴妍雨忽然在臥房內大喊:「惡……我要吐……我要吐……」
他趕緊奔回房內,拿起茶几邊的垃圾桶,扶起她、讓她吐在垃圾桶中。
一陣嘔吐之後,她倒頭癱在床上,待他出了房間,倒了杯水再進房,她已經又沉沉睡去,發出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