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因為鏡花居外頭有一群像是要暴動的惡民嗎?
「因為……」長指輕敲著桌面,鏡如水思忖著到底該不該說。
「因為他是被軟禁在鏡花居。」
聞言,花襲人抬眼,便見一個人站在他們的座位旁,一臉的挑釁,她的臉色不由得黯了下來。
他是誰?
第八章
滿城蕭索的美景被鎖在一小方窗之內,而小窗裡是間簡單素雅的廂房,雖沒有雕盡人間奢華,卻鏤滿世間溫柔——除了那個人的存在。
花襲人瞇起水靈的美眸,不悅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刺刺地介人他們之中,甚至打斷他們的對話,還若無其事地坐下。不知道他是真沒見到她在瞪他,還是他的眼睛純粹是裝飾用的。
「如水,近來可好?」男人放肆地在鏡如水的身旁坐下,狀似親見地搭住他的肩頭,彷彿兩人相識已久;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其中有著詭異。
「甚少入宮,自然是過得好。」鏡如水不著痕跡地拿下他勾在自己肩上的手,隨即對他道出自己的想法。「倒是你,近來過得好嗎?」
「沒有你,我怎麼過得好?」男人笑得囂狂。
「沒有我,你定可以更好。」鏡如水噙著一抹虛無縹緲的笑意,然而惑人的魅眸卻像是在算計什麼似的,閃過一道異光。
「是嗎?」男人挑眉睇著他,挑彎了唇,隨即又道:「這個嬌俏的美人兒是哪一家的千金,我怎會沒見過?」他看向花襲人的眼是恁地放肆跋扈,上上下下地仿似在打量她什麼。
鏡如水不動聲色地睞他一眼,勾起淡然的笑,「她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你自然不曾見過她。」
「哦,你改了習慣。」
「我有什麼習慣可言?日子不就是這麼一天天地過?」鏡如水又抬眼看著他,「高熾,上元節甫過,你倒是這麼閒,可以溜出宮?」
鏡如水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暗惱著怎會沒來由地殺出了個程咬金;高熾好美色,讓他見著了襲人,可真是最差的際遇了。他非得先想個辦法把襲人帶回鏡花居不可。
「哼,根本就沒有我可做的事,我不溜出宮,待在宮裡做什麼?」朱高熾笑得張狂,長指輕佻地撫過花襲人粉嫩的頰,「如果我不溜出宮,豈能有幸見著如此標緻的美人兒?」
「無恥!」毫無預警的一聲響起,花襲人如山洪爆發似的震起覆日海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那男人的頰上,「誰准許你這般無恥地碰觸我?」
可惡,她一個人無聊地坐在一旁也礙著他的眼嗎?
他到底是懂不懂禮貌啊?眼睛那麼大,沒見著她和鏡如水是打算要兩人獨處,他卻無恥地介入其中?沒開罵算是給鏡如水面子了,想不到他竟然還無恥地摸她的臉!媽的,他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你……」朱高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對本王如此放肆?」
「是誰先對誰放肆來著?」想吼?來啊,誰怕誰?她花襲人的嗓門向來沒輸過。「是誰准許你放肆摸上我的臉,你是把我當成煙花女子了不成?!王……哼,王有什麼了不起的?王……」
啊,王是什麼意思?難道……
「襲人,太無禮了。」鏡如水不禁輕歎一聲,站起身抓住這張牙舞爪的女夜叉,佔有性地把她揉進自個兒的懷裡,「高熾,你別同她計較,她什麼都不懂,壓根兒不懂規矩,你別見怪。」
朱高熾意外地見到他初次顯露自個兒的慾望,不禁露出了狡黠的笑,「原來你也是會動情的。」
他還以為他真會如他自己所說的孤寂一生,想不到他還是動情了。記得尚未過年前便曾經聽他說起,天空殞落了一顆足以改變他未來的星……難道就是眼前這一個女人?
倘若這個女人可以改變鏡如水的命運,那亦是可以改變他的,是不?
鏡如水沉下魅眸審視朱高熾詭變的神情,隨即知曉不妙,「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夠別和她計較,他日我再到宮內拜見你,今兒個我先回鏡花居了。」話落,他便拉著花襲人往外走。
「何必這麼麻煩,他日由本王親駕鏡花後,本王去見你。」
朱高熾見他沉不住氣地離去,不禁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測,漾在唇角上的笑意更深、更濃。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回到鏡花居後,花襲人不悅地在鏡紋樓裡放聲吼著。
混蛋,王爺了不起啊?這樣還有什麼王法可言?
去他的,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戲弄她!媽的,真是活膩了,給他一個巴掌還算客氣了,是給足了鏡如水面子。
「我下想失去你,但是在某些情況下,我很難保全你。」鏡如水斂下深情的眼眸,俊臉上滿是不捨,「我們是如此難能可貴地在這個世間相遇,要我如何能夠放棄你?倘若無法保全你,我也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在這種世道中,生死只在轉瞬間,但無論如何他會以她為重,只要能夠保全她,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你在說什麼啊?」她問東他答西的?說了一大堆教人很不好意思的話,是存心要她無言以對嗎?
「我又不是問你那種事,我只是……」
她大概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歷史背景,當然也明白一個王爺是多麼容易就能取走一個人的性命,但他會這麼小心眼嗎?她也不過是打了他一巴掌,一個女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
這樣子就跟她計較,那真的太可惡了。
「我不會怪你對他無禮,畢竟我也無法容忍他如此放肆地碰觸你。」鏡如水走近她,伸手輕掬她尖細的下巴,向來柔情似水的魅眸,染上一抹淡淡的慍怒,「事實上,我倒還覺得你打得極好。」
「嗄?」花襲人不由得呆愣一下。
他看來有點不高興耶,外頭會不會在下雪啊?
雖說她與他相識是不怎麼久,但卻很清楚他的性子,總覺得他是人如其名,性子清清淡淡的,不管她怎麼鬧他,別說是皺眉,她都還不曾見他斂笑的模樣;想不到會看到他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感覺上,笑與不笑之間的差別相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