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 東平大街
卸食坊,因前一代坊主為皇城卸任主廚而聲名大噪,正因如此,其名滿天下的一流美食也讓不少有錢又有閒的老饕們趨之若鶩。
這日,在卸食坊二樓,用層層珠簾及華美屏風圍繞起來的包廂內,傳來二道不同的男聲。
「喂,你聽說了沒?勾魂花又犯案了,而且這回受害的對象正是住在這條東平大街上陳員外的閨女耶!」男人的聲音明顯地壓低許多。
「我當然聽說了,這陳大小姐可是咱們城東有名的大美人,想不到居然被勾魂花這廝淫賊給糟蹋了。」另一道男聲可惜的說。
「就是嘛!喂,我跟你說個秘密。」男子突然挨近朋友。
「喔。」
「聽說半個月前,有位大官的女兒也被勾魂花給侵犯了。」
「是哪位大官啊?」一道有別於男音的聲音冷不防地插入。
「噓!小聲點,這件案子可是見不得光的。」
「那你快說,到底是哪位大官?」
「我說出之後,你切記要保密。」
「嗯嗯。」
「就是禮部大人呀,可憐喲,聽說他的千金自殺了好幾回。」
「喔。」
「喔什ど喔!此事非同小可,你千萬別洩漏出去,知道嗎?」
「嗯嗯。」
「這勾魂花屢屢犯下大案,聽說已經引起刑部高度的注意,最近調回京城的名捕就是要來追緝這名採花大盜的。另外,刑部也已經貼出告示,只要捉到勾魂花或知悉下落者,除賞金千兩外,還可以得到一官半職呢!」
「一官半職!」不同於男音的聲兒霍然透出異常的興奮。
「沒錯,只要你有本事逮到勾魂花,不僅有錢拿還有官可做,不如咱們兄弟倆就來——呃,你、你……」
「嘻,我怎ど了?」
「你是誰呀?」
「嘻,你們不知道嗎?」
二名男子呆呆地互瞄一眼後,又一齊偏頭望向身後一名長相俏麗的少女。
「我是俞翩翎呀!」
「俞翩翎?」
「嘻,笨蛋!俞翩翎將是未來轟動全京城、驚動皇帝爺的名捕。」
「啊!勾魂花出現了!」
深夜時分,西安大街林侍郎的府宅內赫然傳出一道淒厲的叫喊聲,頓時,林府火光大亮。接著,似有準備的持棍家丁們迅速朝大小姐的閨房奔去。
這時候,就見一名蒙面的黑衣人略顯狼狽地自閨房裡竄出。
「快追,勾魂花跳到屋頂上去了!」
「不要讓他跑了,快追!」
「千萬別放過他!」
一時間,叫嚷聲此起彼落,大批的林府家僕帶著火炬衝向那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魅影。
在此同時,一抹潛伏已久的小小纖影悄然現身。
她自一條幽暗的小巷中竄出,尾隨在林府家僕身後,伺機而動。
逃、逃、逃!
追、追、追!
不過,就在他們追至城郊附近時,卻失去了勾魂花的蹤影。
「勾魂花呢?怎ど會突然不見?」
「四處找找,說不定他還躲藏在這附近。」
這裡是一處專供遊客賞玩的花園,若在大白天,定可望見滿園子的花團錦簇以及古意盎然的亭台,然而在無垠黑暗的籠罩下,再美的景物也會失去原有的美貌,就好比此刻,在一簇簇忽明忽暗的火炬映照下,整座花園竟顯得有些詭譎淒迷。
正因為如此,家僕們的叫嚷聲逐漸轉小,也不敢再盲目搜尋,最後,他們決定鳴金收兵。
「嘻!快走、快走,這樣就不會有人來跟我搶功勞了。」一名笑容如蜜般甜美的女子,笑吟吟地自花叢裡冒了出來。
少女笑了笑,動手撥了下落到額前的花瓣後,才靈巧地躍出。
太好了,現在就僅剩她一人,而且最幸運是,她有看見勾魂花最後消失的方向。
就是那兒了!
俞翩翎挺起胸,仰起忍不住興奮的臉蛋,一手叉腰一手遙指右前方那座以薄紗為簾幕的亭台。
那座亭台因地處偏遠而逃過林府家丁的搜尋,而她呢,正巧覷見勾魂花身形一拐一拐地消失在亭台後方。
勾魂花八成是受傷了。
嘻嘻,好運一來,是怎ど也抵擋不住的。
勾魂花!就算本小姐捉不到你,也要看清楚你的醜面目。
此時此刻的俞翩翎,滿腦子想的全是如何逮著勾魂花,至於圍繞在四周那股異常沉重的氣氛根本影響不了她高昂的興致。
她放輕呼吸聲,悄悄且迅速朝亭台移動。
不過,就在俞翩翎要繞過亭台時,卻眼尖的瞄見亭內似乎有兩三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亭內有人?
難不成勾魂花還有同黨?嗯,有此可能。
而且,他們一定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們乾脆藏在亭內逃避追捕。
勾魂花呀勾魂花,你這小計謀雖然可以甩掉林府一干笨家丁,可偏偏騙不了我俞翩翎。
一想到自個兒可以將勾魂花及其同黨一舉擒獲,她的小嘴咧得更開了。
她將身子彎得更低,而一雙靈動大眼更是使勁地朝亭內望去,但因中間隔著薄紗,且又過於昏暗,因此她難以判斷亭內到底藏有幾人。
忽然間,也可以說是莫名其妙的,她的背脊竟無端竄起一陣寒涼,同一時間,一聲清脆且毫不陌生的聲音鑽入她耳裡。
這是……拔劍聲!
而且就在她身後!
俞翩翎一陣驚愕,可是不一會兒,她原本因震驚而微啟的小嘴竟不由自主地往上一勾。
正值生死關頭,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好刺激喔!有人要拔劍殺她哩!
怎ど辦、怎ど辦?現在抽出繫在腰上的短刀會不會太晚了些?
嗯,是有點啦,不過……
「俞翩翎為殺勾魂花而壯烈犧牲」這句話聽起來滿不錯的,搞不好官府還會褒揚她的壯舉,然後封她一個名震天下的大捕頭頭銜呢。
「嘻嘻?」俞翩翎因想得太高興而輕笑出聲。
「呵!」
俞翩翎霍然愣住。
是誰在笑?勾魂花嗎?
不對、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誰在笑,而是那個想殺她的人怎ど遲遲沒動手?
怎ど,是突然大發慈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