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童——」祭先祐低啞地叫了她一聲。
古怡童坐在大床中央,靜幽幽地看著他。
祭先祐站起身,褪去一身束縛,走向她。他壓倒地,躺在床上。地垂下眼簾,雙手抓著他結實的上臂。
「為什麼不敢面對我?」長指描著她的髮鬢,他沉聲低語。她從來不曾如此
「怡童。」他再喚她的名。
她突然抱緊他。
「你怎麼了?」他蹙眉。
她搖搖頭,柔唇親吻著他耳後。「抱我……」她激動地要求。心中有股莫名的矛盾亟欲抒發。
脖陘傳來濕潤感,祭先祐眸光暗了下來。久久,他拉開她的藕臂,壓在床面,俯首吻去她的淚,含住她的唇,不再逼問她怎麼了,舌尖撬開她的牙關,深深吻著她。
她咬著他的舌尖,細弱嗚咽的.嗓音想要叫他的名,卻叫不出來,讓她又急又傷心。
祭先祐坐起身,將她抱在懷裡,低語:「別急,我在這兒。」然後唱起羅心唱過的那首歌謠。
她顫抖不已,淚水自緊閉的雙眸淌流,沾濕他的胸口。
他邊親吻她邊唱歌,大掌來回撫著她的髮絲。
男性嗓音沒有羅心的纏綿淒美,而是充滿安撫的穩定力量,渾厚磅磚,教不安的心兒沉潛入定。
神秘的語言依舊,但歌譜讓人聽不出原來的哀傷,故事彷彿翻了個轉兒,不一樣了——
清醒時,她發現自己枕在男人的大腿上;結實的腹肌起伏著,順著往上看,祭先祐正品著醇酒,一掌撫摸著她露出被子外的肩膀。
「醒了?」他的眸光像是從來沒移動般看著她。
她枕回他腿上,指尖指腹輕輕搓揉上好絲綢製成的男性睡袍。
「該用餐了,」他放下酒杯,按了牆上的一個鍵。「我讓他們把晚餐送到起居間。」
酒香隨男性氣息而來,她皺眉,仰起纖頸。「你還沒吃飯就喝酒?」低柔的嗓音淨是不贊同。
祭先祐挑挑眉,道:「傷不了我。」拿回酒杯,欲喝完剩餘的酒液。
「這是烈酒!」白首的手奪過杯子,她總在不自覺的意識下擔心著他。
他有些意外她的大動作,俊顏沉了一下,眸子閃出笑意,臉龐俯近她。「你越來越像個妻子了——」
她愣住,眸光閃爍。
他低沉的噪音繼續道:「我的妻子。」眼中閃著赤裸的佔有。
她胸口一陣揪疼,眼底莫名起了霧。
傭人來來去去服侍他們淨身更衣後,退出他倆獨處的空間。
起居室的圓桌,擺了幾道中式餐點,色香味俱全。餐具是典雅的青花瓷、白銀著。
他挾了一筷子八寶銀芽到她的小碟中。「吃吧。」然後,又以湯匙舀了蟠龍菜,同樣放進她碗內。
她看著碗、碟裡做功精緻的遠古菜餚,突然沒了食慾,眸光轉而盯住筷子上的龍形紋飾。「你改了故事內容對不對?」他唱的歌謠跟羅心的,畢竟是不同。
祭先祐放下碗筷,拉起她。「跟我來。」兩人走到起居室外的臨湖觀景台。
「今晚是月圓。」他狀似不經意地說。
她抬頭看著沒有星子的天空,月光輝映下,成了一片神秘的幽紫。很奇怪,「龍鱗湖」面找不到月亮的倒影。霧寒之氣瀰漫湖面,牽引月光,水光交織:如絲,一線一線拉扯著,湖水彷彿灌上了天。
「『月圓之夜,男仙的靈氣與女仙淚水滴成的湖水融合,化為水巨龍,直竄天門,淹沒天界,帶回自己的愛侶,永世不離』——」他的聲音像在吟誦史詩,傳散在空氣裡。
她目光含水,停留在湖面那團混沌似的白亮迷漾。風像個無形的偷兒鑽出鑽人,湖水波光鄰鄰,水紋銀白透藍,層層疊疊,宛如鱗片。
「月圖之夜才能真正看清龍『鱗』湖,」祭先祐雙手搭上她微微顫抖的雙肩。「羅心知道的只有一半。」
她沉默許久,才道:「她只是唱歌謠,故事內容是我多情的猜測。」
祭先祐搖搖頭,雙掌順她的肩滑下,握著她的小手。「你的心聽明白所有祭家的事,這是感應,是命定。」
他沒貼靠她的背,她依舊感受到他的心跳。
冷風呼嘯,天地間捲過一道輕煙,銀鈴聲響發自她踝間的鏈飾,高原湖邊的夜色籠罩著仙靈之氣。她想起古家大宅的湖光山色,總是欠缺性靈,無法令人感動,像座關住人心的苦悶牢籠……
「這湖畔的夜晚,不同於古家後院。」他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轉身,柔荑脫離他掌心一會兒,反握住他的大手,與他面對面,腦海浮現婚前要去試婚紗,與他在古家後院見面的那日景象。
「還需要借助經典文學寄托心靈嗎?」這個男人能看穿她的心底。
她對住他,嗓音深切。「你覺得我很可憐吧,在那呆板僵化的環境中,只覺書中主人公的生命歷程與自己有意識形態上的雷同。」晶瑩剔透的指尖掐陷在他手背筋脈間,飄忽的水眸亟欲追尋某種安定心靈的力量。
他表情沉凝,深思般看著她,時間彷彿過了許久。他說了一句:「飯菜要涼了,進屋吧。」
他的眼神對她說著『把心交予我吧,我才是你的心靈依歸。」她的眸光沉,定下來;垂首,默默走進屋裡。
祭先祐雙眸微瞇,盯著她纖細單薄的背影沒入門簾,深合的目光瞥向湖畔。寒霧一下散了開,皎沽明月被鎖在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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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天還要在湖畔看書嗎?」羅心正準備打開一隻別緻的竹編手提箱。
坐在窗台下寫字的古怡童合上筆記本,站了起來,步伐略急朝向羅心。「這個不用整堙。」拿走手提箱,她抽起木梢卡榫,掀開竹箱;將筆記本放進去,小心翼翼地收妥。這是她離開台灣時,惟一攜帶的行李,裡面裝了幾本她最常閱讀的書,像是她的心靈寶盒。
來「龍鱗湖」時,不知道要住下,她沒將它帶在身邊。三天前,祭先祐才命羅恆將箱子送來;到底他也知道這只箱子對她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