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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小姐,」穿著白衣黑裙的女傭,無聲無息來到湖畔,恭敬地在古怡童身邊低語。「您未婚夫——百川少爺通知您,半小時後,要去試禮服。」

  古怡童的婚禮,即將在兩周後舉行,這是古家最近的大事。

  「是嗎,」冷淡的嗓音,一點新嫁娘的喜悅都沒有。 「需要試嗎,那人不會為這『小事』浪費時間……」美眸依舊對著手中的書本,古怡童不相信江百川會親自和她去試禮服。

  女傭靜靜地看著閱讀中的古怡童,不敢多說什麼。

  「你不想去嗎?」像是神秘角落發出的低沉聲調,由遠而近傳來。

  祭先祐步下長長的石階,踩著濕亮的草皮,直接走到古怡童面前。 

  「要我等你看完這本書嗎?」對待古怡童,祭先祐有十足的耐性。

  古怡童抬眸盯著他的眼睛,差額不自覺地浮現冀盼的神采,出賣她潛意識的情感——她正期望見到他。

  祭先祐與她相凝著,彷彿在檢視她是否過得安好。「你的氣色不錯。」滿意地勾弧一下唇角,低沉的語調可聞大男人的寵溺。

  古怡童倏地站起,顰緊眉心,氣悶地將手中的書推抵向他胸懷;待他反射性伸手拿住書本,她便轉身命令女傭同她進屋,準備更衣外出。

  祭先祐看著她逐漸遠離的高傲背影,斂下眸光,垂首瞥一眼手裡的書,是托瑪斯·曼的《魂斷威尼斯》。

  看這卒書?!她是覺得自己的生命模式像書中的主人公嗎……?!

  古怡童,這個生長在封閉、僵化大家族裡的名門千金,終究得走這一步路:任由家族安命運,捨棄自我意識,完成一樁非自主但卻體面家族的「制式婚姻」嗎?!

  ★ ★ ★

  婚紗罩下,空氣中似乎響起韓德爾的「進行曲」,古怡童是被天使展翅簇擁的新娘,像是象牙雕的白玫瑰,冰冷、典雅的她,若能多抹幸福的笑容,就絕對是最美的新娘。

  「古小姐不滿意我設計的禮服嗎?」義大利腔調的英文,苦惱、困惑地問。

  洋溢的夢幻被劃破,沒有莊嚴繚繞的進行曲,更沒有凌空簇擁新娘的天使,這兒不是聖壇,現在只是在進行婚前的例行公事了——試禮服。

  豪華、寧靜的私人試衣間,開闢在「大江集團」旗下的「波塞頓飯店」頂樓套房。希臘神話記載的,海神之妻出遊於洋面的壁畫,鮮麗、絢爛地橫過牆面,文藝復興式的風格,整室可見。

  一名五官深邃、輪廓立體分明的外籍男性,愁著臉,偏著頭,雙臂抱胸,如同大衛雕像般站在身著白紗的古怡童斜前方。 

  「您嫌棄我的作品嗎?」卡拉齊是義大利米蘭首屈一指的婚紗設計師,為了兩大家族的聯姻,江家不惜重金越洋請這名世界級人物,捉力設計新人禮服。

  「這襲改良過的旗袍式婚紗,是我專門為您這樣的東方佳麗,量身設計的!」東方美人骨架纖勻,穿旗袍最是性感迷人。卡拉齊怎麼看都覺得古怡童與他的作品,是完美的結合呀!但——

  「您為什麼就是不笑呢?」卡拉齊蹙扭濃眉,靠向她,重新掀開頭紗,長指滑過她弧形優美的唇畔,感歎道:「您該笑一笑……」語未了——

  一隻大掌在古怡童末反應前,瞬間扣住卡拉齊的手腕;如同刀劍飛射般流利的義大利文,出自隱含怒意的嗓音:「東方人沒有拉丁族裔骨子裡的熱情開放,她不是米蘭伸展台上的模特兒,可任你擺弄,你該懂得放尊重!」祭先祐將卡拉齊的手反折在背後,讓他徹底嘗到痛楚,才一把推開他。

  「你……你這個野蠻人!」卡拉齊狼狽地絆了兩步,左手掌抓撫著右腕,極不悅地瞪著祭先祐。這名沉默的東方男子明明是遠坐於五公尺之外的沙發上,形同看服裝秀的上流雅士,怎麼沒兩秒光景,竟出現在他背後,還差點折斷他身為設計師最重要的右手。

  「禮服試過了。現在——」祭先祐絲毫不理會卡拉齊惱怒的眼神,依舊以流利的義大利文冷冷地命令這名世界級設計師。「去叫你的女助理進來幫她換,衣服!」

  卡拉齊錯愕了。「你、你、你——」他結結巴巴地發出義大利文,沒想到連說自己的母語都輸給祭先祐這個東方人。

  「要我再說一遍,才知道該怎麼做嗎?」祭先祐半瞇著星眸,睥睨著卡拉齊,沉冷的嗓音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卡拉齊震慄於他的強硬氣勢下,雖有滿腹的莫名其妙感,卻不敢多耍國際知名設計師的大牌脾氣,只能摸摸鼻頭退出門外,照辦祭先祐的命令。

  「這麼做,也是江百川交代你的工作內容嗎?」卡拉齊關好門的剎那,古怡童盯著八面大鏡裡,祭先祐挺拔的背影,發出冰冷的質問。

  對於卡拉齊無禮、忘形的碰觸,古怡童是生氣的,然而,祭先祐那種捍衛似的反應,卻教她深感不堪、無法忍受——

  江百川實踐了他講過的話。

  古怡童不知道為何第一次在江百川的辦公室見到祭先祐時,會突然失控,恍若與別離許久的戀人重逢,有種莫名揪心的強烈感覺,讓她幾乎陷入無以名狀的情緒窘境,事後,她竭力尋回往常的冷漠平靜,即便再見到祭先祐,也能疏離得像個無事人,但江百川竟將她那日的失態當成笑話,真派祭先祐——這個他親自「面試」的特別助理,看顧她的舉止,成為她的「貼身跟班」。

  「你跟江百川達成什麼默契,暗地裡嘲笑著我,是嗎?」就是因為如此,古怡童情願被一個義大利佬輕浮,也不需要祭先祐忠於職守式的「職業化捍衛」。「你當我是一項『工作』地跟他交代嗎?」扯掉鍾形頭紗,聲調微揚,濃密髻翹的睫毛因鳳瞳過分圓瞠而顫動。

  鏡中一張怒紅的絕色容顏,攫獲住祭先祐全部的注意力——古怡童很少有如此生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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