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翊青的唇微微蠕動,似在說:保重。
她的表情堅定而無畏,義無反顧地做她承諾秋天的事,用生命保護她。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佔有她,而是要有犧牲奉獻的精神,讓她活下去並有愛人的權利,就算她遭遇不幸也會為她開心。
別懷疑女人的決心,為了愛她比任何人都強悍。
油門踩到車,趙翊青毫無猶豫的撞上林寶堅尼的前座,以強力的衝擊將它撞上護欄,反彈的力量將她彈出車外,筆直地落向地面。
車子的煞車聲,隨後的碰撞聲,一長串連環大車禍嚴重堵塞,喇叭聲震耳欲聾。
「該死的,妳怎麼可以這樣嚇我,妳怎麼能……嗚……妳這可惡的女人。」為什麼血流不止,她只是彈出來而已,不是嗎?
「秋……秋天她沒事吧?」後座的她不會受傷,她成功地讓車子停住了。
「妳都快掛了還擔心秋天,妳的血一直在流……我好害怕,不要丟下我們……」她的雙手沾滿她的鮮血,怎麼也止不住。
「閒……閒……把我的心臟給她……告訴……告訴她不……不是她遺棄……心,而是將我心……換她心……」她會永遠活在秋天的身體裡面。
眼淚直流的魏閒閒終於明白她的用心,她是故意的。「我恨妳,趙翊青,我會用活著的歲月恨妳,妳讓我失去一個朋友。」
將我心,換她心。多蠢的行為,她明知道代價有多大還一意孤行,叫她如何不恨。
可惡的眼淚為什麼和她的血一樣流不停,她不會為她哭的,絕對不會,她沒有這麼笨的朋友,她拒絕承認這個快死的笨女人是她的朋友。
誰會感激她的愚蠢,為了讓秋天活下來而自我犧牲。
「恨我也好……」趙翊青的口鼻突地流出血,耳朵也有微量鮮血沁出。「我不能參……參加她的婚……婚禮……祝她幸……幸福。」
「笨蛋,笨蛋,妳這個大笨蛋,我一定會在妳墳上跳舞,妳……愛得好傻……」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天空變黑了。「女人一生總……要傻過……一回……妳也去……去愛,那個偵探……很適合……妳。」
手一軟,趙翊青的生命走到終點。
魏閒閒沒有時間哭泣,她將趙翊青交給救護人員急救,兩腳急急忙忙地奔向車頭全毀的林寶堅尼,她不想連最後一個朋友也拋下她。
「救救秋天,求求你們救救秋天,這世上不能沒有秋天,她必須為朋友活著……」
救救趙翊青的秋天。
第十章
手術中的燈亮起。
著急的親友焦慮不安的來回走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難以平靜,一顆焦躁的心恨不得飛向手術房,瞧瞧醫生們是否盡心的搶救病人的生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明亮的陽光由柔和的月亮女神取代,皎潔的明月照出每一張疲憊又忐忑的臉,等候的無助讓人心力交瘁。
沒人注意到腕上的指針指向幾點,眼中除了擔心還是擔心,不敢去想手術失敗的結果。
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率,這個低得近乎零的數字怎麼叫人安心,只要一點點小疏忽就有可能造成終身遺憾,誰能不提心吊膽的以防萬一,寸步不離地盯著始終關上的白門板。
林寶堅尼的車頭全毀卡死前座兩位保鏢,不等救護人員將他們拖出已橫死當場,下半身被壓成肉狀不成形,兩眼大睜的不相信自己會慘遭橫禍。
而後座的保鏢被彈落橋墩傷及頭部,目前仍在加護病房觀察中,若三天內沒醒來恐有成為植物人之虞。
傷勢較輕微的算是左手骨折的菅野千鶴,她幸運地逃過飛濺的玻璃僅在唇下被劃一小口不致留下疤痕,不像反應慢了一步的淺倉靜子讓碎玻璃刺入眼球,視網膜破裂視神經失去功能,失明是無可避免的結果。
當秋天被抬上救護車時已意識昏迷,氣若游絲只剩下一口氣撐著,若非及時施以心肺復甦術暫時回復心跳,再遲個幾分鐘就算有顆新鮮的心臟也沒用,她的心肺功能糟到醫生都搖頭歎氣,直說為什麼不及早做心臟移植手術?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聽起來像規律的心跳聲怦!怦!怦!齊心的祈禱讓所有人抱有一線希望,望眼欲穿地期待那扇門後能帶來好消息。
「丫頭小的時候我們也常坐在急診室看醫護人員忙來忙去,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敢離開,怕她找不到我們會害怕,哭著喊爸爸媽媽。」
神情冷峻的紫乃龍之介盯著雙手,回想數小時前握過的冰冷小手。「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虧欠你太多,想在來得及的時候彌補你,丫頭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她最怕寂寞了,必須要有人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才安心。」
「你知道她是我們領養的孩子吧!她從小被遺棄在育幼院門口……」
口氣滄桑的龍翔天娓娓道來秋天為什麼不肯接受手術的原因,被遺棄的孩子多半沒有安全感,再加上病痛的折磨更容易胡思亂想,老以為養父母終究會嫌棄她病弱的身軀而選擇丟棄她。
畢竟連親生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怎麼信任突然對她好的陌生人,由排斥到懷疑,一直到她看見他們的努力,才願承認自己是被愛的。
「我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取得她真心的微笑,從那時候她才相信自己存在的價值,縱使身體上有疾病也是為了考驗她對生命的熱情。」
「也許你會覺得遲來的父愛已經不需要,但我仍要告訴你,愛要及時說出口,不要以為不說別人就能感受得到。我愛你,孩子。」
他錯過他太多年了,幾乎忘了他也會長大,並且學會愛人。
紫乃龍之介肩膀為之一動地抬起頭。「當初為何不帶我走?」
「因為我是贅婿,而紫乃家族需要一位正統的繼承人,我已經對不起你母親了,不能再剝奪她日後的依靠。」龍翔天苦笑地翻開長滿舊繭的掌心,「除了那張飛機票我身上只剩一張百元日鈔,我能讓你跟我一起受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