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有沒有想過母親會因你的關係而傷害我,也許我寧可吃苦也不願待在那個人身邊。」這樣他會早點遇上秋天,今天她不必在生死關頭徘徊。
龍翔天想撫摸他額上那道疤痕,卻又怕他拒絕的縮回。「為人父母者總希望孩子過得比自己好,我是流亡學生知道三餐不濟的可怕,我不要孩子有一餐沒一餐的挨餓受凍。」
但他的確沒料到紫乃楓連孩子都下得了手,自殘還不夠甚至拉著兒子陪葬,她最疼的是龍之介呀!
「秋天她會沒事對不對?有你們一直照顧著。」為了這一點,他可以原諒他的拋棄。
他們把秋天養活帶大,讓他有機會遇見她;她的病不容易養大。
「當然,她捨不得我們,也捨不得你,她捨不得這個美麗的世界。」還有她的幸福。
「可是她拒絕我的求婚。」表情陰鬱的紫乃龍之介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抱怨吾。
「孩子,你忘了我說過的一句話嗎?愛要說出口。」他那個女兒也是死硬派,愛鑽牛角尖。
紫乃龍之介煩躁的搔搔頭嘟噥著,「女人真是麻煩。」
「是很麻煩,但我們愛她。」這個麻煩是自找的。
頓了一下,他的表情轉為無奈。「我愛她,天知道她耗損我多少細胞。」
「你還是心甘情願為她糟糕到底的生活習慣善後,即使她把一尾鮮魚煮成小魚乾。」所以他們從來不讓她下廚,以免再蓋間新廚房仍不敷使用。
父子倆相視一笑,中斷的天性因此修復,再大的恩怨也會煙消雲散,血緣至親是斬不斷的,不管時空如何顛轉,愛串連了每一顆傷痛的心。
骨肉之情是天經地義,其中或許有波折、挫敗,但雨過總會天晴,天空不會吝嗇點亮七色虹彩,為這寂寞世界留下一道希望。
不過看到緊閉的手術房,兩人的笑意變淡了,顰起的雙眉無法舒展,黯沉的眼缺乏神采,沉澱著心事不知該如何排解。
他們所愛的人在裡頭和死神交戰,她要的很簡單並不貪心,上天應該體諒她二十四年的苦難還她應得的健康,不用再躲著陽光自由自在奔跑。
「你們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裹腹,別讓胃空著。」不補充點體力不行,還有一段時間得熬。
美麗的婦人提了一鍋熱湯和兩個老式便當,神情溫婉地對著長相極為相似的父子說道。
「先放著吧!沒什麼胃口。」一肚子煩心哪還吃得下。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怎麼行,等秋天出來我們還有得忙呢!」不論手術成功與否,該擔的心仍是放不下。
忙著為她進補還是……龍翔天不敢再往下想。「趙家那方面處理得怎樣?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個實心眼的孩子真是想不開,居然用親人痛的方式犧牲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值。
雖然她的一條命換來女兒活下去的機會,但他總是心疼,豆蔻年華的年輕女孩怎捨得令父母傷心,突如其來的創痛難以平復。
同樣為人父母他能體會痛失愛女的心痛,當初丫頭也常常進出鬼門關,讓他們徹夜難眠地等待一旁,心如絞針痛不堪言。
「魏家丫頭把所有的事都扛起來了,她要我們別擔心照顧好秋天就行,青丫頭……」秋詩月眼眶一紅的微微抽搐。「青丫頭的後事她會料理。」
真是有情有義的朋友,看了令人鼻酸,那張宛如腫著的臉十分安詳,彷彿她已完成人生的大事可以走得無憾。
活了大半輩子唯一的欣慰是有了秋天這個女兒,她豐富的人生帶給他們不少快樂,即使她的病讓他們憂心不已,但她仍感謝老天將她賜給他們。
不是親生的又如何,他們一樣疼人心坎,怕她冷來伯她熱,只希望她有個無憂的未來。
「別難過了,這是她的選擇我們也無能為力,只願她的付出沒有白費。」唉!命呀!
秋詩月強忍著傷痛讓自己平靜,「你們父子倆還好吧!自個的身體也要顧好。」
「我沒事,倒是他……」看了讓人難過,「孩子,吃點東西填填胃,丫頭的生命力很強,她每一回都會突破難關回到我們身邊。」
搖搖頭的紫乃龍之介只看了他身邊婦人一眼。「妳的臉怎麼了?」
「呃!這個……」侷促的抬手蓋著巴掌大的新傷,她笑得不太自然。
「你母親傷的。」龍翔天溫柔的擁著相伴二十來年的伴侶,眼中的柔情一如當年的不悔。
「我母親?」他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懷疑母親的神通廣大,居然傷得了失蹤兩年的情敵。
「我們去求你母親的諒解,她一時氣憤就用拆信刀劃了幾下,以為我愛的只是外在的皮相而已。」他無一絲怨恨,這是他們欠她的。
一臉平和的秋詩月握住心愛男子的手微笑。「我不後悔愛上你,即使時光倒流我還是會選擇你。」
「苦了妳,月兒。」他寧可受傷的是他。
「不苦,我有了你。」而她卻只有孤獨和寂寞。「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
因為擁有他的愛,她也擁有幸福。
半生情緣猶未滅,他們仍要攜手走向白頭,雖然紫乃楓尚未釋懷不肯原諒他們的自私,但她的傷顯然令她軟化了不少,假以時日她會完全擺脫昔日的陰影獲得重生。
磨去狂妄的紫乃龍之介悵然的凝視兩人之間的深情,一絲感傷湧上心頭,似乎他對秋天的愛仍是不夠,所以她才感受不到他有多在乎她。
他錯了,他不該以為愛可以分享,人在其它方面或許能大方,唯有真心只有一顆,分割成二就不再完整。
愛她沒有理由,她將會是他唯一的妻,也是他心中永遠的一生緣。
「啊!手術室的燈滅了。」
眾人懷著七上八下的忐忑等著門打開,期盼的臉上寫滿不安的焦慮,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為一線生機屏著氣,不敢有半絲起伏。
臭著一張臉的醫生群看來十分嚴肅,沒人願意開口地考驗他們的耐性,被人綁來台灣救人並不是有趣的事,所以他們非常不高興的冷凝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