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皓寧在室內花園的礁石邊趴著,美顏朝著人工溪流,思緒隨著潺潺水聲飄轉,直想著與她不相干的事。
是呀,離她遙遠、不相干的事,為何她最近老想著呢?就算陸征待她善良有禮,她也無須記住他談論邢少溥的事呀!,她是怎麼了?竟把那男人的身世懸在心上……
「是你放走那些野兔,對吧?」邢少溥冷硬的嗓音突然介入,打斷了單純、寧靜的水流聲,也拉回她的思緒。
她倏地起身坐在礁石上,美眸朝薔薇花階出口處凝著。沒一會兒,邢少溥卓爾挺拔的身影便步下階梯,走入花叢,朝她而來。
「什麼事?」她問。神態和聲音有著不自在,彷彿怕他瞧出適才的心思般,「你有什麼事?」看著他愈行愈近,她促聲又問了一次。
邢少溥停住步伐,鞋底踩壞了幾株繽紛的石葵花。「誰允許你放掉那些野兔?」視線盯著舒皓寧,他語氣沉沉地,情緒難辨。但是她能捕捉他眸底那抹慍怒。
「是我自己想放掉它們!」毫無懼意,她直接答道。那些被囚禁、用來給大狼克勞斯獵殺的可憐小動物,的確是她親手釋放的。
她受不了每天早晨與他歡愛後,還得陪他「觀賞」克勞斯的血腥追獵,那樣的場景總讓她噁心、無助,彷彿那被撕扯、吞噬的野兔正是她自己,而那頭殘忍、兇猛的大狼卻是邢少溥!她痛恨這種精神遭受壓迫的無力感,所以,她解放了那一籠野兔,讓它們向森林奔逃,重尋自由。
「你幾歲了?還玩這種憐憫遊戲?」他走上前,擒住她的皓腕,俯著俊顏,不悅地說。
她扯拉一下手腕,掙不開他的大掌,便沉著氣,鎮靜地說:「那些是野生兔子,本就屬於山林。」
「是『邢氏』的山林!」他強調,「你以為放掉它們,它們能逃脫掉嗎?」
她一愣,眼神變得驚呆。山麓林間野獸多得很,不只克勞斯而已。她放走那些無辜的野兔,顯然只會加速它們的死亡。
「哼!」他冷笑,一把將她從礁石上拉起,「你讓克勞斯今晨的『遊戲』泡湯,影響我『賞景』的心情,我乾脆拿你取代『獵物』!」他沉聲呢喃,不時瞇著眼瞅她。
意識到他的話,她突然睜開美眸,拎冷地倒抽口氣,使盡力量推開他。「放開!」她大叫。身子一陣地晃動,鞋底在礁石上踩了空,便滑落人工溪流裡。
雖是人工溪流,但仍有些深度和冰冷,她不會游泳,一落水便手忙腳亂地撲騰。邢少溥胸口一窒,俊臉僵凝,直接走入水中,抓著她的雙臂一提,讓她站直身子倚在他懷裡。水只及她的腰部,但她卻害怕得臉色煞白,纖手緊揪著他的衣襟,雙腿站不住似的頓了下。
邢少溥將她抱離冰冷的溪水,徐緩地走回岸畔,鬆開鐵臂,舉止有些粗暴地讓她摔在柔軟的草坪上。「每一隻逃掉的野兔,都得找回,明天清晨你就跟著我上滑雪場!」他神態安然,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漠語氣道。
她沒說話,手掩著臉,衣服濕透,全身發抖,伏在綠草上,週遭有著沾水的花朵圍繞,像是個落水精靈般淒美--
濕透的衣料讓她姣好的胴體惹眼地層現,那顫顫的女性曲線太過嬌弱,他別過臉,不耐煩地命令:「上樓泡個熱水澡,換掉那身濕衣服!」語畢,他皺緊眉心,納悶自己過於關懷這女人。
隨著她住在這兒的時間增長,他隱約覺得她有種本事,可以挑動他的情緒……他不喜歡這個發現!能掌握、支配人的,是他!他是她的債主,他可以擁有她的一切、主宰她的身心,但,她不能!
「你最好本分些。任性妄為,只會為你增添更多麻煩!」想著想著,他突然發洩似的道。表面像在警告她「釋放野兔」的事,實際上,他是為自己情緒受她牽引而感到焦躁。
急促的呼吸轉定後,她徐緩抬眸,眼神瞥過他濕漉漉的長褲,一股異樣、莫名的起伏由心底泛開,搞不清是啥。她咬咬下唇,不再多想,遵照他先前的命令,踉蹌起身,踩著不穩的步伐欲往樓梯方向走。
「去哪兒?」邢少溥拉住她,正色問,「你沒把我的話……」語未了--
「我要上樓泡澡、更衣!」她打斷他,清甜的嗓音依舊抖著。水滴自她前額劉海沁入瞳眸,像是噙著淚水,雙眼炯亮亮地凝視他。
他也盯著她。男性胸壑沉緩地起伏,充塞悶氣,幾乎要咒罵咆哮,她居然這麼難被馴服!她此刻的態度是種諷刺,他能感覺到,那雙含著水光的美眸裡,全是來自她心靈深處的執拗!
兩人相凝,視線交纏,四目有著火燎般熱切的眼神,但彼此的心思卻處於相抗狀態。她雖受他鉗制,卻並不等於認輸;他支配她,可情緒卻也因她波動!他們的關係,已不純然是「債」與「償」,而是男人與女人……
「該死!」久久,他受不住沉默地開口,「去做你要做的事,弄暖自己,免得把病毒帶上我的床!」甩開她冰冷的柔荑,他狂躁地邁大步走向樓梯。即便背後傳來她虛弱、乏力的移動聲響,惹起他心又一陣怪異悸動,他也不再回頭,便急急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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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萬里無雲,一早邢少溥帶著舒皓寧穿梭在滑雪場的山林,探尋著野兔的蹤跡。他們沒有配戴任何滑雪裝備,兩人只著狸尾形雪鞋,徒步於厚實的積雪上。
邢少溥是天生的雪地冒險家,耐寒力強、體力充沛,步伐又大又快。舒皓寧並不習慣使用雪鞋,走起路來跌跌絆絆,行動緩慢,並不時扶著樹幹急喘。沒一會兒,他們的距離便拉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