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幸福處方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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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大家都說她單純不解世事,但她很清楚,沒有哪個男人禁得起如此的文字奚落。

  送走了賓客,告別了父母,她隨著他回到了日後的居所,也是父母購置送給他們作為新居的公寓。

  位於大台北高級地段的住宅,循私的母親當然以她的喜好為第一優先考慮,整個佈置偏向女性化的柔和色彩,迥異豫讓個人公寓的陽剛氣味。 .

  現下,週遭再也沒有別人了,倘若知曉一切的他生氣了,也沒有人可以保護她,可是她不害怕,她必須習慣他的脾氣,畢竟以後與他共度一生的人是她,不是別人。

  「豫大哥……」揣著一顆惶然的心,她艱澀的啟口。由她先聞口道歉,應該好過他自己發現吧。

  「很晚了,你該睡了。」豫讓扯掉領帶,沒忘記尤嘉麗耳提面命的叮嚀。她那比老太婆裹腳布還長的囑咐,淨是對女兒的不放心,幾度讓他懷疑自己娶了個嗷嗷待晡的小女娃回家。

  「我有話跟你說。」

  「明天再說。」不知是否因她總是聽話不懂反抗,他似乎習慣了對她專制。

  蒔蘿這次很堅持,搖搖頭,終是猶疑地遞上了被她扭得不成樣的報紙,「關於這篇報導,我很抱歉……」

  豫讓僅是淡淡地掃過一眼,「沒必要道歉,他們寫的是事實。」

  「你看過了?」

  「送印之前我就知道會有這篇報導了。」他一副一點也不訝異的神情。

  蒔蘿好納悶,既然他已事先知情,為何不加以阻止?這些文字一旦公諸於世,好強的他不會覺得不堪嗎?

  「這位記者好過分,他怎麼可以這麼寫!」她為他氣憤,怒紅了臉。

  微瞇著眼,豫讓細究著她的表情與他的心境。

  他該是無動於衷的,面對她如此憤怒地為自己出氣。從以前開始,他就不是有太多情緒的人,不冷不熱是外界對他的印象,而私底下的他確實如如。

  只是近來或許和她常在一起,他的人味似乎重了些,連感覺也多了不少。

  「他既未憑空捏造,何來過分之說?」他輕描淡寫地看待這件事情,不慍不火地落坐沙發。

  「可是他說你……說你……」蒔蘿吞吐著言辭,心思細膩地斟酌那些評論倘若再度由她的口中出,是否將要對他造成二度傷害。

  「別人怎麼說我無所謂,那是他們的自由。」冷冷地扯動嘴角,那是微笑的弧度。

  蒔蘿一陣心顫,那抹笑容教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但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才不是為了我家的財產而娶我!」她說得激昂,白嫩的小手因為用力掄拳而泛紅。

  今天的晚報,各家皆以頭條來報導他的新婚消息,然內容卻不夠厚道,更是未經求證。他們說他娶了她,等於坐擁一座金山銀礦,日後吃穿不愁,就算懶得奮鬥也不怕餓肚子……

  這種詆毀太傷人,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全都誤會他了!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

  他從不避諱讓人知曉他的身世背景,一個教雙親遺棄的小孩,直至擁有今日的地位,合該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討論話題,畢竟不是每個與他同等遭遇的男人,都能搖身一變掌握了所有人欣羨的目光。

  那些人在落筆寫下苛刻評語的同時,心裡其實充塞著對他的嫉妒。這是千古不變的人性。

  「你當然不是!」她斬釘截鐵的說。

  豫讓驀地笑了,「你果然單純,我在你心中,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噦?」

  「你是!」蒔蘿從不懷疑這點,也許他是孤僻、不喜與人交際,縱使太多人說他冷漠無情,但她未曾以看待壞人的眼光看他。

  豫讓注視著她,臉上掠過一閃而逝的輕蔑。

  真是小丫頭,單純的相信世上真有「永恆」這回事,可惜等她明瞭一切之後,就會瞭解世間多變,沒有什麼是不變的。

  她和一般的富家千金絕對不同,在她身上找不著一絲恃寵而驕的大小姐脾氣,儘管大家怎麼寵她,她的性情永遠教人感覺舒服。

  他承認,對喜歡向來缺乏感覺的他,也難強扣一個莫須有的理由來討厭她。

  然而,對她的感覺與他的計劃是兩碼子事;傷害一個這樣的女孩,或許稍嫌殘忍,但世上沒有哪個人不自私。

  是她自投羅網,不能怪他。

  就從此刻開始,他要打破她的幸福美夢,讓她頓悟,他永遠不會變成她理想中的那個樣子。她的幸福,不在他身上。

  海誓山盟根本就是個笑話,在現實的生活中,愛情早巳變相為利益交換,因為身體、心理的需要而不得不在一起,甚至為了傳宗接代而結婚。

  他一向如此,不相信世間的真愛,也不認為會有人愛他永遠,寧願遊戲人,也不願付出一點真情。

  「我不是。」平靜無波的音調自他口中送出,「你會一天天明白的,我這個人和你的認知有著天壤之別。」

  豫讓移至落地窗前,俯瞰眼前的一輛輛車子縮成一個個小光球,流星似的倏宋倏去,他居高臨下,下面繁華得太過,愈形他的孤寂不堪。

  「我只會傷害你。」

  蒔蘿望著他的背影,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這句話宛如一枚炸彈,投擲在她的心田,劃開一道強光劈醒了她的混沌。

  他那帶著強烈預警的聲音,教人不容忽視,眼前更隱約出現鮮紅的印信,擴大成怵目驚心的血痕……

  不可預知的驚懼倏地攫住了她。

  *** *** ***

  兩人的婚姻生活展開迄今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蒔蘿的生活和婚前無異,一樣的吃飯睡覺,一樣的身體不好,唯一改變的,可能是她更安靜了。

  還是白家的女兒時,母親擔心生性不多話的她悶壞,常會找她一同外出散步或是聊天;但成為豫讓的妻子之後,她的生活空間彷彿局限在空洞的大廈裡,每天睜開雙眼看到的,總是一成不變的佈置,耳朵幾乎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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