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下一辦殘附花心的余紅——他不愛她。
果真不愛她……但這不是她早就清楚的答案嗎,何苦還要如此心酸難過?
突然,她想聽聽他的聲音,好想看看在不經意知道他的秘密之後,聽見他聲音的自己,會以怎樣的心態面對他的無情。
「喂……」她以不確定的聲調,顫巍巍的送出自己的聲音。
這是他的私人專線。如今想來備覺可笑,這組電話號碼甚至是大哥給她的;他提也沒提,彷彿她不找他最好……
坐在辦公椅上,面對落地窗心思神遊的豫讓,接到她的電話有些訝異,「怎麼了?」她不是那種沒事打電話找人聊天的無知女人。
「你……在忙嗎?」她輕問,害怕打擾了他。
「還好。」
明明他的聲音已是近在耳畔,然蒔蘿茫然的思緒卻找不到進入話題的起端,他不發一語的反應,更教兩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找我什麼事?」豫讓盡量控制自己的音調,不讓近日的抑鬱顯露出來。
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無法確認內心的那個豫讓究竟有著怎樣的打算;自從起了及早與她離婚的念頭之後,連日下來,他一直活在矛盾的巨大陰影之下,身上甚至壓著一個名為背棄的沉重包袱。
因為她的乖巧柔順,迥異以往那些俗麗女人,如此短暫的關係,恐怕會在她年輕的心上造成難以磨滅的傷痕吧?
「日本媒體……報導的新聞內容是真的嗎?」終於,她還是問了。
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自他的口中聽到真正的答案。要她死心,唯有他親自證實這則消息。
「他們說你是極東會的下任接班人,還說你將與靜香小姐結婚……」
豫讓聞言先是一愣,很快鎮定下來,「既然你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
他一頓搶白令蒔蘿胸口一窒,澀澀的酸楚在心中流淌而過。
「日後,只要你看到我與靜香小姐或是極東會的相關消息,都是真的。」
「是……嗎?」呼吸凝在喉間,眼前除了水霧,她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所以……我們的婚姻遲早都要結束?」
冷著聲音,他說:「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頓了會,「該不會你當我在說笑吧?」
豫讓用著苛刻的文字、諷笑的語氣,極盡傷害之能事,將她的自尊詆毀得涓滴不剩。
「我從來就不認為你說不愛我是玩笑話……」如果它是,該有多好,那麼她的美夢就要成真了,偏偏它不是……不可能是。
「至於離婚……你很早就說了,我也該早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可能因為我太死心眼了,一直相信還有挽回的機會……」
蒔蘿佯裝的堅強一點一滴在毀損,人著自己的感覺,淚水不自覺地愈掉愈急,彷彿想一古腦兒地將沉積的心情倒出,沒有保留。
「不過,我還是很謝謝你誠實告訴我這些事情……」壓下幾乎衝口而出的嗚咽,她低聲地說:「對不起,打擾你辦公,再見……」
在堅強的偽裝完全消逝之前,她倉皇地掛上電話。
話筒中響起通訊切斷的長鳴,耳中還殘留她壓抑委屆的話語,豫讓盯著話筒半晌,久久才能放下。
是的,為了兩人好,這麼做最好。
只是,他也迷惘……他究竟是粉碎了愛情的美麗假相,還是掘了一個墳墓讓自己愈陷愈深?
她若知道他醜惡的動機與利用的意圖,態度仍會是感激嗎?
*** *** ***
當天傍晚,還不到豫讓返家的時間,台灣各節新聞已經開始強力放送與日本媒體近乎一樣的報導。
換湯不換藥的內容搬到了台灣,多了女主角與男主角一同人鏡的影像,畫面上他們一起離開餐廳,男主角臉上掛著適宜的微笑,至於女主角則笑花燦爛,盈盈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
蒔蘿的腦子被舌炸成一片廢墟,雙重的打擊讓她幾近崩潰,視線盯著根本不想看的畫面,震驚得連閃躲的意識都沒有,整個人僵如石柱。
她與他的新女友,一個死氣沉沉,一個神采奕奕,形成了過分強烈的對比。
原來今天他的態度那麼堅決其來有自,因為他的新歡來到了台灣,她被隱瞞了他們開始往來的事實……
為何不愛她?他的新女友和她類型相去不遠,為什麼他就不能喜歡她?她也可以神采奕奕,倘若他願意愛她,她也可以變成一株強韌的小草……
難道他不知道,她的喜怒哀樂完全掌控在他手裡,她心甘情願地讓他成了自己生命的主宰,不料卻換來不可預知的悲劇……
愛一個人一定非得那麼痛苦嗎?愛情不是讓人感到甜蜜的事情嗎?不是因為想要幸福快樂才戀愛嗎?
她不過想留在他的身邊一輩子,這樣算是奢求嗎?
難道在抵達幸福的終點前,都要弄得滿身傷痕,歷經爬過泥濘、喪失自尊的過程,才有資格贏取一個人的心?
愛一個人得不到回報真的好痛、好苦,就像有人拿著鐵槌,不停的敲打全身……
耳邊傳來塞宰的鑰匙轉動聲音,蒔蘿木然的回頭,正巧迎接豫讓進門。
進門乍見一雙空洞的眼神,豫讓驀地心驚,胸口升起一股猛然被束緊般的難受,未開口問明原因,他的視線發現了電視螢幕裡刺目的畫面。
再將目光調往她的臉上,交錯斑駁的淚痕說明了她大抵知曉了他沒有坦明的一切。
突然間,他竟覺得自己就是心狠手辣的劊子手,摧毀她對幸福的浪漫綺想就算了,一旦這段婚姻在她的心上投下陰霾,是否也將一併剝奪了她愛人的能力?
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然而,對於她無法再愛上別人,他鬆了口氣。
好自私的男人,既不要人家的愛,又想阻止她再度付出感情給其他男人……
蒔蘿睇著他,眸心深處躍動著晶瑩的淚光,「我不會向你要解釋……」一方面媒體已替他說明了,另一方面,即便她開口問,他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