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比,他自己竟是恁般小器──羞愧哪!
春婆婆首先說話。「沒想到小容長大這麼多。婆婆看妳的襟懷,確實是個當盟主的料。」她和藹地笑。「既然這樣,妳怎麼做決定,婆婆就怎麼支持。」
冬婆婆轉過頭。「罷了,我看妳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要做盟主,妳就去做吧。只是妳要拿出點能耐,叫那些男人看看。」
她這人不說好聽話,可是一旦支持,那就是命豁出去了,都不顧的。
「我明白。」喬南容笑起,從背後將她抱住。「我會好好做個盟主的。」
冬婆婆向來嚴厲的老臉,閃過了一點點的僵硬,閃過了一點點的溫柔。「真是的!」她啐道。
陽光透出,照在喬南容的臉上,她笑起來的臉,也是初升的日,燦爛蓬勃。乍一看,風雨不畏。
☆ ☆ ☆
喬南容單身一人,駿馬快騎,風馳電掣,星夜不眠,直奔華山。
「華山派」的掌門方松崗,聽聞喬南容來到,便到大廳與她相會。
「不知盟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見諒。」方松崗比了個請的動作,請喬南容坐下,另差人為她遞茶。
他上下打量喬南容,見她年紀雖輕,倒也是光彩流照的人物。能奪盟主之位,恐怕也不全是僥倖。
喬南容不多客套,開門見山,將來意說明。「我曾去函貴派,相信方掌門必然知道『域外十三派』不日便要來我『九龍山』挑釁。」
「當然。」方松崗露出沈穩的笑容。「我還為這事情特地命我大徒弟,前往援助。怎麼了?難道他沒有到嗎?」
「他確實已經到了。只是『域外十三派』的武功各有不同路數,實在不可小覷。我親自登門,就是希望貴派能再多派好手,共禦外敵。」喬南容直視方松崗,誠懇地說。
方松崗故意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盟主所言,甚是有理。」
喬南容觀他神色言行,知道他並非真心誠意,眉心暗自蹙起。
方松崗笑道:「我底下還有三大弟子,他們所組成的『三才陣』,不敢說是威力無窮,但也頗有可觀,我立即讓他們跟著盟主回去,為武林共盡一份心力。」
他將場面話說得極為漂亮,但喬南容知道那還是虛應故事。
那「三才」,她也曾見識過,不過是蠢材、庸材、木材,除了劈去當材燒,照點火光出來之外,沒有半分實際用處。
喬南容沒想到第一個地方,就受了這樣的挫折,她不悅地變臉。「方掌門,喬南容若是敗北,『華山派』恐怕也無法順勢崛起。」
她不留情面,一句話,直接點出方松崗的算計。
方松崗因為被喬南容戳破用意,惱羞成怒,臉色一沈。「盟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指責我們『華山派』懷有二心,不願全力配合嗎?還是盟主看不起我『華山派』的功夫,既然如此,方松崗無話可說,無人可派,盟主還請另謀高人吧。」
他起身,表示無意留客。
方松崗本來想虛應一番,如今這番力氣都省了。就是欺負喬南容是女流之輩,而且人單勢孤。
喬南容嚥不下這口氣,負氣說道:「早知道貴派人才凋敝,喬南容也不會來訪了。」
她甩身,快步上馬,驅馬離開。
方松崗氣得在喬南容背後開罵。「我就看妳的本事,有妳這張嘴厲害嗎?」
☆ ☆ ☆
離開「華山派」之後,喬南容滿是挫敗。她幾經思量,外敵未除,實在不該再多結仇。她的目的既然是要團結武林,就不該率性而為。
為此,她改變態度,多方尋求協助,總算多少也獲得一些回應。雖然仍有人給她軟釘子碰,或者是有人依然應付了事,不過確實已有一些門派,見她誠懇,也真心相助。
這一日,喬南容來到武林泰斗──「少林寺」拜訪。
入寺之前,她一再提醒自己不可動怒使氣,才讓人為她通報。小僧知道她的來意之後,隨即領她入寺。
「拜見方丈大師。」為了示好,喬南容先行合十。
掌門方丈「皆空大師」露出和善的笑容。「喬施主遠道而來,一路風塵僕僕,實在辛苦。老衲特地讓人上一壺好茶,給喬施主解乏。」
「謝謝大師。」喬南容難得重展笑顏。
這一路奔波下來,她確實是有些疲乏了,她見皆空大師溫顏和善,內心鬆了不少,這趟下來,應該可有斬獲。
皆空大師見她一口就將茶喝乾,笑道:「喬施主還需要嗎?」
「不用了。」喬南容展露笑顏。「喬南容遠來打擾,深感不安,還請大師見諒。」
「阿彌陀佛。」皆空大師雙手合十。「喬施主太過客氣了。」
「方丈大師!」喬南容亦雙手合十。「這次『域外十三派』來犯,武林蒙塵。喬南容斗膽,還請大師派人相助。」
「這一點,可能要讓喬施主失望了。」皆空大師仍然保持笑容。
喬南容卻是呆愕。「此話怎講?」
「武林之中,恩恩怨怨,紛紛擾擾,從來不休,我『少林派』久已不涉其中。」皆空大師說起話來,儼然如冷看紅塵的世外高人。
喬南容還沒從怔愣中醒來,眉心緊鎖。「可是這事有大小,有人要來犯我中原武林,已是大事,難道少林就這樣旁觀不管?」
「喬施主,爭奪武林盟主,可說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大事,少林仍未派人參加。少林的立場,喬施主應該可以明瞭。」皆空大師的笑容始終沒有變過。
喬南容這時才聽出來,自始至終,人家都叫她「施主」,沒叫她一聲「盟主」,這名大師,根本沒把她的盟主放在眼裡哪。
喬南容省悟過來,按下自身情緒,試著對他說理。「盟主之位,這是爭名逐利的俗事,大師自然不看在眼內;可是有人挑釁下帖,那可是維護生死的大事,少林如何能置身事外?」
皆空大師露出得道高人的笑容。「名利與生死有何不同,皆是虛妄,皆是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