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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皇上要把我指嫁出去?」

  阿扎蘭血色盡失,玉暘的心境已倏地降至谷底,整個人呆愣住。

  慕玄的話雖尖酸,卻沒有苛刻他。自古以來,寒門卑姓與豪門士族之間不通婚,他憑哪一個身份娶她?為什麼?為什麼他從未思考過兩人間的身份可能是天壤之別的懸殊?慕玄翩然起身向她欺近,聲音從容不迫。

  「你一失蹤,皇上便心焦似焚,擔心你雖以承受喪父之痛,以及眼睜睜看著曾經風光一進的輔國公府,就在你眼前遭遇禍變。」

  一時間猶如利刃穿心。

  走吧,阿扎蘭!讓小娘目送你走,直到離開宅子為止!永遠不要回頭,永遠不要回來……

  她突然覺得她的喉嚨湧現扯裂般的痛苦,就連頭也重得厲害。

  那個雨密風驟的夜晚,就好比芒刺一般地紮在她腦海裡,她恨不得瘋狂地揪撕下它,偏偏她無能為力!她無能為力——「皇上瞭解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急著找回你,要替你安置一個好歸宿!」

  他的話語方落,阿扎蘭感傷的眼淚已滾滾而下。

  「小娘呢……我小娘怎麼樣了?!」她忽然激動地問。她只想知道這件事,其他的一概不重要!「富察氏?」

  「她怎麼樣了?」她依稀記得那夜小娘目送她時的淒美笑容。

  「她……正等著你回家。」

  他的面容森然而幽沉。

  *** *** ***

  遠方山頭上有獒犬的狺吠聲,時而停住、時而嗚鳴。

  馬車馳走於偏涼野地,已經可以感受初秋大地散出來的瑟涼感。

  我和你回京是為了見小娘最後一面,不是為了嫁誰。」

  阿扎蘭靜靜表示,低垂的眼眸下一直藏著沉甸甸的情緒。逃了這麼久、躲了這麼久,但當它被人撬開時,悲愴依然赤裸裸地攻陷她。

  慕玄打量她的神態,揣度地問:「你知道她不在人世?」

  「當她開口要我永遠不要回頭看時,我就已經猜到。」

  「她是她要你離開京城?」

  「不錯。」

  「為何?」

  「我殺了人……」雖然她已盡力忍耐,但腦中泛現的淹沒感仍令她倏地將指尖掐入手心,一幕幕景象慘厲地滲入她的腦中。

  粗暴的動作,徒勞的掙扎,無休無止的羞辱、折磨、驚駭,以及令人反胃嘔吐的濕熱氣息,終於使她怒而反彈,舉起割草的鐮刀,與他一同下地獄,永久埋葬那噁心的嘴臉——鮮血沾滿了她的雙手。

  「殺人?你?」慕玄的臉上浮現一抹興味。

  「對!我殺人了!一名在阿瑪入殮之日潛入我房內企圖玷污我的大惡徒……」「採花大盜。」他瞭然的點頭。「你可看清他的長相?可是熟人所為?」

  她淡淡地搖頭。「當時只覺一陣冷風吹過,屋內便陷入一片漆黑,除了他充滿壓迫感的高大身影,我什麼也看不見。」

  「如此說來,富察氏上吊自儘是替你頂罪。」

  小娘是上吊自盡的?!阿扎蘭一聽,淚水當場撲簌簌地奔流出來。

  「小娘是為我犧牲,人是我殺的,她害怕事情一旦爆發會毀了我,所以選擇自我了斷,一命抵一命,讓事情隨她生命的了結一起長眠地底下!」

  她卻想不到小娘會以這樣的方式!「疑雲四起的輔國公府命案,在今天總算得以明朗!」他靠在椅座上輕聲作結。「不過我頗好奇,像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照理而論,男人輕而易舉就能將你制伏,你如何能動手行兇?」

  「因為他忙著發洩獸慾!」胸口那股憎恨扎得她好痛。「慕玄貝勒,現在你已經知道整件事,我隨你處置吧……」

  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慕玄笑了。「第一,我不是宗人府的大臣,亦非刑部大司馬,無權審判此事;第二,倘若當時我在場,就不會是單單砍斷他的頸項,而是一刀一刀替他開腸剖肚;第三,辦案講求證據,能證明你的話的人證、物證全消失了,誰曉得你所說是真是假,是不?」阿扎蘭淚水四溢的眸子猛一瞠大,愣得說不出話。

  「我不會處置你,因為沒興趣!」他面容俊邪地笑起。「倒是有件事,我希望你幫忙。」「希望我幫忙?我能幫你什麼?」她疑惑地問。

  「放玉暘一條生路。」

  阿扎蘭的心赫然一沉。「你說什麼?」

  要她放玉暘一條生路?!「玉暘對我這主子一向忠肝義膽,他的婚姻大事我一直替他惦念著,現在他好不容易想定下來,我自當應該替他高興,問題就出在你非平凡人家的女兒,背負不平凡的過去,你嫁他,不僅無法使出身低微的他身價百倍、仕途平步青雲,反而隨時有拖累他的可能。」「我拖累他?怎麼會?!」

  「別忘了,依你所言你是帶罪之身,難保事情不會在某年某月突然東窗事發!屆時,他是你的丈夫,你以為他能全身而退嗎?」他注視她的眼神十分銳利。

  「這……」阿扎蘭顫聲,薄弱的意志力猛然殘酷地遭到扭曲。

  她從沒想過這樣的結局!「為了他好,離開他。」他繼續道。「玉暘是光明磊落的漢子,在多府之中他漸漸鋒芒畢露,再加上有我替他打點一切,飛黃騰達的日子唾手可得。今日,你若只顧著自己的兒女情長,卻罔顧他未來的大好前程,你豈不讓他無故背負你一手造成的污名及恥辱?」阿扎蘭摀住自己的唇,一時之間無法作響。

  「蜚語讒謗殺不了人,但萬夫所指,卻能徹底擊垮一個人。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就算玉暘夠強可以讓你躲在他背後替你擋下所有狂風暴雨,但他還是會受傷,你忍心看著他遍體鱗傷,跟著你永無止境地吃苦下去嗎?」

  她被人當頭棒喝,意志力倏然瀕臨粉碎瓦解。

  她的確沒有想過自己一旦被降罪,玉暘將可能跟著她一起受罪。

  她很懦弱,被人保護慣了,卻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或許有擔負不起,最後不支倒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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